但她讀不懂。
amber再次出門去了。留下了疑惑着自己是否正身處夢境的京子坐在床邊。她盯着這間沒什麼擺設的房間發了會兒呆,感到饑餓。
這種情況很少見,因為她早已學會忍受饑餓,從清粥下肚後的疲乏到半天就沒有了氣力,乃至于後來的告訴自己這隻是身體在咳嗽,試圖說服不聽話的胃不要抽搐——在當天的半夜從睡夢中驚醒,摸黑下地,喝水,然後再繼續睡。
我全神貫注地盯着屏幕,因為最經典的演繹正在于此。京子的心理戲不少,能即興發揮的優秀演員也不少,優秀的鏡頭調度和願意指導細節的導演當然更多,可是這一段無言的畫面卻攝于有希子的cut後。
那段來自導演的發言也已經被我倒背如流。為什麼要開着攝像機呢,因為看到她站起來了,覺得可能“有戲”——拍攝時的确是冬天,電影設置amber和監護人住在市中心的洋房内,每天都開暖氣,每個房間都開,沒日沒夜地開,鋪張浪費到令人發指。玻璃起了霧,拉直了頭發又将其盡數染成黑色的有希子走到窗前出神,白色的霧氣凝成水滴,緩慢地往下,細碎如銀飾的水光在慘白的陽光下反光熠熠,而她用指尖開始小心翼翼地寫字。京子。京子。京子。她終于開始哭,還是一點聲音都出不來的哭法,隻是自己的身邊暫時溫暖安靜,沒有冰冷的雪和恨。京子。京子。京子。
事後,導演坦言劇本因這段表演而大改了結局。
而第二段得益于有希子功底的即興,是京子和amber分别時。
降谷零輕輕将門關好,循着聲源摸到卧室門口,聽到女人無望的聲音。“You just didn't know we've had it all……”
透過那道虛掩的門,他看到一點忽然冒出的亮橙色。原來是她正握着一個黑色的打火機把玩,時不時就擦出點明亮火光,像在黑色紙上濃墨重彩地畫出一筆字迹。女人嘴裡有一根煙,好像咬了很久,已一動不動如遺迹,隻有橘黃色的光暈照出模糊的人物輪廓,而高清修複過後略顯顆粒感的畫面上,是貝爾摩德初顯風華的臉。
他留自己在原地鎮定了一會兒,最終沒有敲門。
我聽到廚房有動靜,暫停了電影。
降谷已經在彎着腰下面。“想吃海鮮嗎?”
我确實餓了。“要,謝謝。”
水馬上就開了。他在咕嘟咕嘟聲的背景音中洗淨蔥白,幾下就切出了海鮮面所需的佐料。
“你怎麼突然回來了?”我伸手打開吸油煙機,從側面看他疲憊下去的臉。“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是。”降谷零回答得很痛快。“所以我要在辦公室睡幾天。”
我那第六感發達的腦袋隐隐作痛。“我知道了。”
我無言地坐到桌邊,開始刷手機。出軌了三個粉絲的男明星終于迫于社會壓力被離婚,丢掉了身上的所有代言和角色。我和他的妻子共事過,最大和撫子的人設,私底下也确實不會和人大聲講話。但咖位不小,後台資源很足,婚前總是一部接一部地進組,婚後卻一下子息影了。
我想到有希子。下一秒,一碗熱騰騰的面被放到面前。好了,降谷零不出軌不賭博,不吸毒不喝酒抽煙,隻是事業成功,工作忙碌——但就算事态嚴重到人要忙得幾乎飛起,還是抽時間回家煮面,你到底哪裡不滿意?嗯?
我接過嶄新的竹筷,那是上次旅遊時在大阪買的——然後開始進食。
啊,真好吃。
而他連圍裙都不脫就開始狼吞虎咽地吸溜面條,順便挑完了盤子裡的魚刺,夾進我我碗裡。
我看着這一切,為自己心中詭異升起的愛意感到驚訝,沒有繼續想下去,也并未再說什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