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毛衣依舊溫暖。
“不用裝了。”
我睜開眼睛,看到逆光的琴酒在眼前出現,有點心虛地嗫嚅道。“那個……”
“嗯?”
他放下我。出人意料地沒有直接松開手,而是等我的鞋底接觸到地面才直起身。
“Gin,”我大着膽子喊他的代号,看他像什麼都沒有聽到般繼續目視前方、才繼續道,“你要帶我去你的公寓?”
電梯門開了。樓層23。
“嗯。”琴酒率先走了出去,我飛快地跟上他,期待着他說些别的什麼話。
可是,公寓走廊裡留下的,從始至終隻有那一個“嗯”和他臉上讓人猜不透的表情。
“你成年了嗎?”
在門廳,他這樣問我。
我第一次覺得荒唐。你把我帶回來,讓讓伏特加清清楚楚地表露出一切無法訴諸在自己言語的意圖,然後問我,你成年了嗎。
你成年了嗎,你可以跪下嗎,你可以張大嘴咽下去嗎。
這是我看到的。
你成年了嗎?
這是我聽到的。
拜托,你真的會顧慮x對象的年齡?别開玩笑了。
我踢開高跟鞋,在他裝修簡潔的餐廳裡找了張最硬的凳子坐下。
琴酒從廚房裡端出一盤品相絕佳的草莓。每一顆都鮮紅而飽滿,新鮮表面上挂着一粒一粒的晶瑩的水珠。
白色瓷盤,豔紅的草莓。
“Gin。”
“嗯。”他坐在沙發上,輕松地開始抽煙。翹着二郎腿,煙灰缸裡很幹淨。幹淨得能倒映出他臉上我看不到的部分。
“當你說‘嗯’的時候,你到底是什麼意思?”我感到自己陷入一陣無可救藥的迷惑,也許是被自己迷惑,也許是被那雙同樣冷冽的綠眼睛,也許是被那個我表現出來的自己和那個虛假的赤井秀一。
他走到我後面,青灰色的煙霧立刻纏上了我的手臂和後背。
我拿起一個草莓,反手遞給他。
他咬了半個,嘴唇上洇出一層薄薄的反光。
我永遠無法平視的男人,琴酒算一個。
我光着腳踩在地毯上,整整比他矮了一個頭。琴酒已經摘了帽子,風衣也脫在了門口的衣帽間。可是就算隻穿那件并不寬松的高領毛衣,我發現,他的身形依舊令我害怕。
“當你說‘嗯’的時候,”我強裝鎮定,看着琴酒又咬了一口,吃完了那顆他本可以直接一次就全部吃下的草莓。“你的意思是,你清晰明了自己掌控一切,而且希望我即使意識到這一點,也願意裝作不得不的樣子去承受你。”
我看着他。平靜,卻同時擁有不可冒犯的凜然和不自知的攻擊性,可是冷得不尊貴,又帶着傲慢和狂野。于是我記起波本介紹他時吐出的第一個詞語。top killer。
像他這樣的人能輕而易舉地得到一切。開始,結束。轉頭,折返,突破,停頓,然後得到一切。這在琴酒身上就像一個與喝水進食無異的動作。
我明白過來,然後發現他正把手搭在我的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