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說的,是愛人麼。”
他從右側副駕駛看我。
“不,其實是前男友。”我斬釘截鐵地回答。英國車真難開啊,我再開一輩子也習慣不了。“大概是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去世了,我自作主張地就幫他買了一塊很漂亮的墓地,順便立了一個衣冠冢。”
“要是能知道的話,一定會很感動吧。”情商真高,不問我他具體的職業麼。
還是個善良的小哥呢,不知道這世界上就是有那種養不熟的男朋友的存在。
我斜睨他一眼,慢慢踩下刹車停在紅燈前。“不可能。”
“诶。”
“這種人不會因為不在自己計劃内的善意感動,因為算計之外的東西對他來說和廢紙無異。”講到這裡我覺得有點諷刺,因為我這個自作主張闖進他生活的女人實際上也是如此。“他隻是習慣像社會化動物一樣表達感謝,就像自己一直是個正常人。有正常的家庭和因緣邂逅的女朋友,雖然從事的工作危險了一點但也姑且算得上正義;可以在未來講給自己的小孩當睡前故事聽如果他有;甚至有正兒八經的代号和與年終獎金挂鈎的職稱。”
“他難道是那種性格很奇怪的人嗎。”小哥的點評突然犀利起來,“因為你好像對他印象深刻,這很難辦。”
當然深刻。從紐約開車到佛羅裡達再帶着我和凍好的啤酒去音樂節狂歡;替我支付貸款後抽身離開居然是為了加入FBI,質問後終于道出實情以為我會離開然而——我沒有,還在陪着他去見了绯聞女友後終于複合。幸福生活到此為止,我們預期中的艱難十年似乎打不穿黑色的龐然大物反倒搭進人命。
所以我現在也要步上他的後塵了,就當為國捐軀吧。唉。
“印象很深刻也是沒辦法的事。”我不耐煩地回答道,一腳油門狠狠地下去,力道像是要踩穿腳下材質優良的底盤。“快到了,就是前面那個墓園。不愧是寸土寸金的市中心。我給自己攢的棺材本都快賠沒了。”
我半輩子都砸你手上了,赤井秀一。
真是服了。
我小心翼翼地倒車停好——保險公司可不負責處理刮擦——帶着這位小哥走進墓園區域。
管理員素質很高,不愧是物業費超過别墅小區的豪華墓園。我還沒開口講話,他隻一看到我的臉就想起了上次的所有服務細節:“啊,您就是那位買了三箱星巴克供在墓前的女士吧。又來看他嗎?”
“對,帶路。”
身側枯碑林立。走在毛茸茸的小道上,我突然想起什麼。“對了,你剛剛說什麼很難辦,下午有上課嗎?”
“不是這類問題。”他文質彬彬地朝我微笑,“是因為我也想追求你,但小姐你卻一直思念着躺在地下的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