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湘北突然關燈,不知從哪摸出一個蠟燭點燃。她還故意把蠟燭放在下巴下面:“去年七月半,我陪許奶奶去殡儀館送往生符。值班的是個總穿滌綸襯衫的老頭,袖口磨得發亮卻戴着塊金表。”
“許奶奶?你奶奶姓許你怎麼…?”沈荇之琢磨出不對來。
“沈同學,姜湘北隻是奶奶姓許,她爺爺可能姓姜啊。”林小雨老氣橫秋地搖頭,端的是一副長輩的模樣。
“可…”沈荇之突然想到姜湘北的身世,又覺說出口不太好,就隻能按下不表。
但姜湘北顯然不覺得有什麼,她身子向後一靠坦然道:“聽我奶說院長撿到我時,我的包被裡就有個我的名字的紙條。我奶也尊重我的素未謀面的父母的選擇,讓我繼續叫姜湘北了。就這樣。”
“你的爸爸媽媽一定很愛你,呃…”林小雨在視頻那頭,聽完絞盡腦汁也隻能磕磕巴巴地蹦出這幾個字來。
許菲也伸手輕輕地一下下撫摸着姜湘北的背部。
姜湘北自覺不是很受得了這種氛圍,隻好揮揮手繼續講剛才還未講盡的故事。
“那晚我們在停屍間畫鎮魂符,冰櫃突然彈出個抽屜。”姜湘北突然掐滅蠟燭,青煙在她鼻梁上蜿蜒成蛇形,“許奶奶讓我把三枚乾隆通寶壓在屍身印堂,可我數了三遍...”
“冰櫃裡躺着四具屍體。”姜湘北的銅錢在供桌敲出悶響,“許奶奶的紅線卻隻繞出三個結。”
林小雨的呼吸聲在視頻裡變輕了。
“第二天再去。”姜湘北刻意停頓,“抽屜裡變成五具,紅線纏出四具的往生結。值班老頭說冰櫃整晚沒動過——”
“而那些多出來的'客人'...”她将符紙湊近燭火,“都穿着滌綸襯衫,戴着金表。”
“金…金表!”林小雨在視頻那頭聲音都變調了。
“那麼以上就是全部故事,”姜湘北掏出手機打開收款碼,“想聽後續1元,免費聽七天。”
她收獲的是三人的沉默。
“那個…我說湘北你不會是在某乎上找的吧。這個規則實在耳熟。”林小雨嘴角抽了抽,“而且你還含淚收入2.7元。”
姜湘北被識破了也不尴尬,隻是學不二家敲了一下頭說:“啊呀,被識破了呢~”
“那我說個真的。”許菲擦拭着卡地亞手镯,“在我狠小的時候我去自家醫院,看到實習護士的第一次實操就是把車禍被撞的七零八落的屍塊縫合出一個正常的人形...”
“我還記得,他的腸子都炸開了。她們還要把那個人的内髒塞回去再縫好,不,其實那灘已經看不出什麼是什麼了。實習的護士有心理承受能力差的,當場就吐了出來。本就混亂的場面更是…”
“停停停!”林小雨尖叫着用枕頭擋住半張臉,“許菲菲你怎麼能用這麼溫柔的一張臉講這個!”
姜湘北反倒湊近許菲:“後來呢?那遺體...”
“家屬要求土葬。”許菲掏出酒精棉片擦手機,“這也是為什麼要縫合的原因。”
“哦,我懂了。老人家信全屍入土,以得輪回嘛。”
林小雨的叫聲混着雷聲炸響:“你們倆為什麼聊得像在讨論奶茶配方!”
沈荇之将畫廢的符紙折成紙飛機:“你拉倒吧,明明自己本人興奮的不行。”
“荇之你都不安慰我的嗎…”林小雨做委屈狀。
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截斷話頭。姜湘北四處尋找着聲音的源頭最後發現竟然是自己的手機在響,屏幕上跳動的“外賣小哥”四個字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怎麼了?”林小雨在視頻裡眨眼。
姜湘北接通瞬間誤觸公放,暴雨聲中混着電子雜音傳來:“姜小姐...你點的...往生咒...挂哪棵樹上?”
許菲突然抽走手機:“您好,這裡是青松觀夜間殡葬服務部,業務範圍包括...”
“許菲菲你怎麼這麼熟練!你變了!”林小雨的哀嚎中,沈荇之把桃木劍塞進姜湘北手裡:“去門口把外賣員的唯物主義價值觀搶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