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修臉色一沉：“崔小姐，此事絕不可妄言。”

“我是不是妄言，大人心裡清清楚楚。”崔令儀道。

陛下巡幸弄碧園，夜夜笙歌，歌女朝臣頻頻出入，康王神色隐晦，後期又大量斬殺陪侍女子，她不信穆修全無察覺。他今日同意把這件事情拿到明面上來說，不過是因為此事幹系到他孫兒的性命。那些女子悲慘死去，他坐視不理，難道他便不是幫兇？

崔令儀冷道：“我相信在座的各位都已經知道，是誰一定要殺死那些女人了。”

“為了陛下九州清譽，這些女子的性命，又何足道哉呢？在座的各位，想必和穆三都有些瓜葛，否則不會這麼快趕到此處。同時，陛下在金陵花天酒地，各位又怎會一無所知？

但是各位選擇了作壁上觀。在各位的冷眼旁觀之下，穆三不得不選擇用自己的方法為心上人複仇。而他選擇的方式，恰恰就是付出自己的生命。所以，大家一心想知道究竟是誰害死了穆三，現在你們知道了嗎？”

“那就是你們每一個人，在座的每一個人，都是幫兇。”

此言一出，全場皆靜，衆人皆低下頭去，不敢直視崔令儀的眼睛。

等了許久，是樊明先開口道：“崔小姐，這樣說，殺死穆三的真兇是陛下嗎？”

“自然是他。”崔令儀道，“隻是陛下沒有親臨現場，他隻是在遙遠的上京城輕微點了一下頭。而布局殺死穆三和喬可的，則另有其人。”

衆人開始活絡起來：“這樣說，真兇另有其人啊。”

“我就說陛下怎麼會是害死穆三郎的真兇，這根本不可能。”

“去年陛下巡幸弄碧園，我也曾來拜訪，弄碧園确實風景絕佳……”

……

崔令儀兀地笑出聲來。

衆人虛僞的議論聲一刹那停止，許久許久，有人問：“崔小姐，你笑什麼呢？”

崔令儀捧腹大笑，幾乎笑出眼淚。她聽了這話，這才緩緩站直了身體，輕輕拭去眼角笑出的淚花。

“諸位還在這裡掩耳盜鈴？”她問。

“你們知道穆三和喬可為什麼要死嗎？”

衆人不敢回答。

“當然是因為穆三和喬可發現了燕知音等人為何而死。”

崔令儀後退兩步，握住燕知音的屍身。她環視衆人，随後高舉起燕知音的右手。

“在座很多人都見過陛下，想必也都見過這個龍紋玉璧。”她輕聲道，“燕知音是被人活活勒死，身死之際，她手上緊緊地攥着這個龍紋玉璧，以至于在她的身體之上烙下永恒的印記。在她死後，康王随意将她下葬，她的屍身被管文珠的父親盜掘出來，送到了穆三手上。”

“心上人死狀慘烈，穆三痛不欲生。随後，他在屍體身上發現了這個印記，自此，他明白了燕知音是如何而死，還有，究竟是誰殺死了他的心上人。

因此穆三叮囑管老爺子為燕知音的屍體做防腐處理，因為他知道燕知音右手掌心上這個龍紋瘀痕就是鐵證。康王行事向來謹慎，他很快就得知穆三在調查過程中發現了事情的真相，因此，他将此事回禀給了陛下。

現在相信大家都可以猜出來，陛下是委派了誰，回到金陵城，為他處理掉這最後的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