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藍色的全息人影被托尼失控的力道戳散,又被貼心的AI管家再次重新建模了出來。
“見鬼的補充能量!”他咬着牙說,聲音像是從胸腔裡硬擠出來的,“那邊的小子隻是單純的想讓你吃一顆糖果!一顆甚至隻需要五美分就能在路邊買到的、甜到發膩、除了蛀牙什麼都不會帶來的糖果!”
漂亮修長的手指迅速地将糖果的外包裝拆開、又以人類視力難以捕捉的速度把它塞進來傑森的口中,輕聲回答道:“我知道,先生。”Sephy看着被突然塞了顆廉價糖果、表情愕然的傑森,緩緩補上了後半句話,“但是這類高熱量補給品應當優先留給傷者,而我不會受傷。”
由AI管家所操縱的機械臂突然“咔”地一聲卡在半空,實驗室陷入詭異的寂靜。傑森含着那顆糖,甜膩的草莓香精味在舌尖蔓延——這他媽算什麼?戰地醫療物資分配演習?
“不會受傷?”傑森把糖果咬得粉碎,甜膩的草莓香精味道在舌尖炸開。他一把扯開自己的制服領口,露出橫亘在鎖骨下方的那道猙獰疤痕,“Sephy,看看這個,你知道它是怎麼來的——在它到來之前,我一直認為布魯斯不會讓我受傷。”
“但現實給了我一巴掌,”他把自己的手指戳向了那道疤痕,“布魯斯不可能永遠保護我,也沒人會真的永遠不受傷,哪怕他是蝙蝠俠,也會有被超級反派們一度打倒,傷勢重地直不起腰的時候。”
迪克突然上前一步。他的動作快得像道藍色閃電,卡裡棍輕輕地抵在Sephy頸側——那個位置精準對應着全息圖上魔晄能量最密集的神經節點。理智告訴他現在應該放上兩句狠話,給這個聽不懂人話的外星小孩一點教訓,但對方絕對信任的态度和放松的身體反而讓迪克下不去這個手。
他不是沒有和Sephy切磋過,對方的神經反射速度和臨場應變能力遠超自己,但這一次Sephy沒有任何過激行為——他信任自己,不認為自己會傷害他。而他,理查德·格雷森、布魯德海文的義警夜翼、蝙蝠俠的一代羅賓,無意識中利用了對方的這份信任,差點傷害到了對方。
機械臂懸停的嗡鳴聲中,Sephy的睫毛在迪克突然逼近的陰影裡顫動。卡裡棍冰冷的觸感讓他頸側泛起細小的戰栗。他有十七種方式可以在瞬間打倒這個不知好歹的人類,但Sephy記得,對方是傑森的朋友,就像羅森當時并沒有攻擊自己一樣,他相信傑森的朋友同樣不會真的傷害他。
“你的心跳告訴我,你在恐懼。”Sephy突然開口,翠綠瞳孔注視着突然發難的迪克,“為什麼?現在在被威脅的人是我——以及如果你想要對我造成殺傷的話,建議更換傷害類型。”他認真地轉頭告知夜翼,同時這個動作也讓棍尖滑落到鎖骨凹陷處,“我是Sephiroth,是新型特種兵,關于雷電系和火焰系的抗性訓練在12歲的時候就已經徹底結束了。”
實驗室陷入一種近乎真空的寂靜。直到托尼的全息屏再次爆出刺眼的紅色錯誤代碼,像一灘濺開的血。某種比憤怒更鋒利的東西正剖開他的胸腔——那是天才發明家面對完美武器時,突然發現裡面囚禁着人類靈魂的戰栗。
“嘿,小鳥們,”托尼的聲音輕得像在拆除炸彈引信,“如果宇宙通道的坐标計算需要時間……”他假裝沒看見迪克發白的指關節,“或許我們能給這位小戰士補補課?比如《地球人類生活指南:從零開始的常識教程》?”
當兩隻羅賓鳥同時捂住Sephy的嘴時,少年的喉結輕輕滾動,發出一聲介于困惑與妥協之間的悶哼。這聲音讓迪克恍惚間回到了韋恩莊園的黎明時分——那些羽翼未豐的柔軟雛鳥,在晨霧中發出的第一聲生澀啼鳴。
實驗室陷入一種奇特的靜默。刺耳的警報不知何時已然停息,隻剩下通風系統低沉的嗡鳴在金屬牆壁間回蕩,像是某種集體心跳的共鳴。
Sephy眨了眨眼,細密的睫毛在蒼白的肌膚上投下蛛網般的陰影。他沒有立即掙脫兩個男孩的束縛,任由他們的手掌貼着自己的唇角——這個簡單的肢體接觸讓他想起來福,當他嘗試将來福從羅森的遺體旁帶走時,小狗的掙紮也如今天這般,輕柔卻又堅定。
“……”少年最終輕輕呼出一口氣,魔晄能量在他眼底流轉出微妙的光暈,“我會盡快學習以縮短在這個世界的停留時長,”他的聲音很輕,卻帶着某種不容置疑的認真,“為了韋恩先生的心理健康着想,我們應當盡快回返至你們的宇宙。”
在說這句話時,他的目光不自覺地掃過傑森鎖骨上的傷疤,他想起了當時月光下窗框上闖入醫院的蝙蝠俠,和蝙蝠俠心跳中純粹的憤怒與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