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幅道貌岸然的樣子,誰又能知道裡面是多麼肮髒的嘴臉,你竟然覺得這種感情上的束縛囚禁是對的,便誘導着他一步步愛上了你。”
杼塵并不知陳蘭舒何時對他情感變質,無論怎樣哄着都不肯與他講,及冠那年按照規矩,陳蘭舒本應獨自一人下山遊曆,可是他在那之前從未獨自出行過,便纏着杼塵要跟他一同去,快到生辰時兩人在外打算前往紀空明所在的地方,卻被雜事絆住了腳,處理完事件後已經宵禁。
半夜時分沒有白日的喧嚣熱鬧,燈樓水榭翠磚綠瓦,孩童的歡笑與攤販的吆喝聲熙熙攘攘,連着串聯長街的燈籠,一直能熱鬧到子時之前,待到繁華漸褪喧嚣離去,整座城似乎都冷了下來,燈籠依舊帶着微弱又昏黃的燭光,在城内撐起微弱的一點光芒。
陳蘭舒本對一切都新奇,但那日實在太累,實在沒心情思索白日與黑夜的城有什麼不同,跟官縣扯皮了一天,非說有異常之事鬼神上身,最後查了一圈隻是裝神弄鬼騙錢,陳蘭舒還被嫌年輕質疑能力,最後和杼塵合夥演了一出真的裝神弄鬼,把人吓唬得心虛恐懼後才順利結款走人。
“師兄,我們必須今天趕路嗎?”陳蘭舒累得要命,杼塵倒還無礙,他徹夜戰鬥也能精神奕奕,客棧這個時辰都找不到還營業的,陳蘭舒禦劍跟在杼塵後面,一眼望不到頭後不幹了,落地打算去找找哪裡還有歇息的地方,加錢把人砸起來也得歇息。
“這地管得嚴,宵禁後客棧都不會開門。”杼塵随之落地,陳蘭舒嘴硬:“總會有些店家不聽勸吧?”
“因為罰的多,沒人會開門的,”杼塵往前指:“再往前走幾步就是邑城,那裡能找到客棧。”
“你一個時辰前就說幾步了,”陳蘭舒表情幽怨:“你腿多長啊幾步那麼大?”
“那你想怎麼辦?”杼塵問道。
“我們去找沒人的院子,歇一晚上後給主人錢?”
“找個雞舍把你關進去得了,”杼塵白他一眼:“事多。”
“到時候我衣服洗不幹淨還是你洗,”陳蘭舒嘟囔一句開始往邊上轉,真的開始打量裡面有沒有人,四微宗宗門服飾都繡靈獸,顔色不定,陳蘭舒幼年還會穿别的顔色,長大開始偏愛那些淡色月牙白,每天花枝招展在杼塵面前晃蕩,出行也穿,可是白衣吃灰易髒,犄角旮旯弄的髒污清潔術洗不幹淨,全得靠杼塵給他手搓。
“真沒騙你,”杼塵看了看周圍,确實快到邑城了,陳蘭舒沒插科打诨,看來真得累了,再不做些什麼陳蘭舒就要去翻牆了,杼塵開口:“那我們走去。”
“我劍都不想禦,走過去更累。”陳蘭舒聽了聽裡面傳來均勻的呼吸聲,遺憾退場,杼塵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我背你。”
要是耳朵有實質,他的狐狸耳朵已經翹到天上了,他一下來了精神,那時的陳蘭舒已經長大,比杼塵矮半個頭,為了方便幹活所以用了銀冠束發,聞言眼神瞬間亮了起來,眼角上挑眉眼彎彎,笑盈盈地轉頭看向杼塵:“真的?”
“嗯。”杼塵把佩劍解下來,被陳蘭舒笑嘻嘻地接過去挂在腰間,三步兩步撲到杼塵背上,杼塵拖住他的腿彎,陳蘭舒不算沉,他能感受到溫熱的氣息吐在他的臉側,兩人的發絲糾纏在一起,佩劍相撞發出清脆的響聲。
“師兄,你真好。”陳蘭舒裝腔弄勢,得意洋洋,杼塵警告他:“再亂晃你就下來自己走。”
陳蘭舒連忙抱着他的脖子不再亂動,他擡頭看着眼前的夜空,繁星點點如秋水,月色朦胧,雲彩輕薄細膩,袅袅東風輕撫,把雲彩吹響四面八方,月光灑下,陳蘭舒喃喃自語:“……這月亮可真圓。”
“快到十五了,也該圓了。”杼塵随口說道。
“要是能有下輩子,”陳蘭舒摟着他困意上湧,也不知道在講什麼:“我就當月亮。”
“人都不打算做了,看來很有悟性。”杼塵說道。
“…我就能白天看着你,晚上照着你了。”
“嗯?”杼塵偏頭說到:“照着我幹什麼?”
“我想…無時無刻都看着呢…”
杼塵怔了一下,不知為何心裡某個地方被觸動,不由停下腳步,背着他站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中間,不知為何壓抑不住喜悅與歡愉,少頃語氣溫和:“阿曉,再說一遍好不好?”
陳蘭舒身體似乎變沉了,杼塵沒得到回應,轉頭看去時發現人已經頭一點一點,睡得不省人事,也不知道在做什麼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