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簡短得像是在完成某種任務。夏如灼躺在床上,手機貼在耳邊,聽着那頭輕微的呼吸聲。他突然發現自己沒辦法再和以前一樣對洛亦秋說出:“有沒有想我啊~”,“君君有沒有乖乖吃飯~”這樣的玩笑話了。
夏如灼踟蹰一會,最後卻隻說出一句:“那你早點休息。”
挂斷電話後,房間裡安靜得可怕。夏如灼盯着天花闆,腦海裡全是洛亦秋低頭解題時的側臉——睫毛垂下的弧度,握筆時微微用力的指節,還有偶爾思考時會輕輕咬住的下唇。這些畫面在黑暗中越發清晰,攪得他心煩意亂。
最糟糕的是夜晚。
夏如灼開始頻繁地做夢。夢裡有時是江邊的煙花,洛亦秋仰頭望着天空,後頸露出一小片白皙的皮膚;有時是教室裡,那人俯身給他講題,發梢掃過他的臉頰,帶着若有若無的沉香。
他總是大汗淋漓地醒來,身下黏膩一片。冷水沖澡時,夏如灼盯着鏡子裡自己泛紅的眼睛,覺得自己真是可恥——春夢裡竟然都是好朋友的臉!!!
夢境裡的事物是那麼的清晰又真實,仿佛殘留的觸感還灼燒着皮膚——洛亦秋泛紅的眼尾,抿緊的薄唇,還有那截被他咬出齒痕的後頸,甚至喉結下方那顆淺褐色的小痣,都真實得可怕。
以前不是沒做過春夢。青春期躁動的夜晚,夢裡總是些面目模糊的影子,連性别都分不真切。醒來後沖個冷水澡,就能把那些旖旎抛到腦後。
可現在——
夢裡,全是洛亦秋炙熱的喘息......
“老夏,你最近怎麼跟丢了魂似的?”嚴皓勾着他的肩膀,“該不會是想班長了吧?”
“沒有。”夏如灼一把推開他,耳根卻不受控制地發燙。
日曆一頁頁翻過,期末考試終于來臨。那天早上的風格外冷利,夏如灼站在考場外跺着腳取暖,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洛亦秋穿着深灰色大衣,拖着行李箱從出租車上下來。一個月的分離讓他看起來瘦了些,下巴線條看着也更加分明了。
夏如灼的腳像是生了根,動彈不得。直到洛亦秋轉頭看見他,微微怔了一下,然後笑了。
那個笑容很淺,卻讓夏如灼的心髒狠狠跳了一下。他下意識邁步向前,卻在半路停住。因為洛亦秋身後跟着一個陌生的Alpha,正親昵地搭着他的肩膀說話。
“這是競賽隊的學長。”洛亦秋走到他面前,仿佛看出他的疑惑,“送我回來的。”
夏如灼的目光盯着那隻搭在洛亦秋肩上的手。修長幹淨,指甲修剪得圓潤整齊,腕上還戴着一塊看起來價值不菲的手表——處處都透着與洛亦秋如出一轍的精緻感。
洛亦秋一向讨厭肢體接觸,這人是誰?他又憑什麼?
“你好啊,小同學。”那人微笑着向夏如灼伸出手,“我叫鄭銘。”
陽光照在鄭銘的臉上,勾勒出優越的輪廓。他和夏如灼差不多高,身上帶着淡淡的古龍水香氣,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富家少爺。
夏如灼盯着那隻伸過來的手,下意識攥緊了拳,心裡不爽極了。
真裝!
“夏如灼。”他勉強伸出手,聲音比想象中要冷硬。
兩隻手相握的瞬間,夏如灼不自覺地用了力。鄭銘似乎察覺到什麼,眉頭微挑,卻依然保持着得體的微笑:“常聽亦秋提起你。”
亦秋?
這個親昵的稱呼讓夏如灼不禁蹙起了眉頭,他轉頭看向洛亦秋,那人正低頭整理圍巾,似乎沒注意到兩人之間詭異的氣氛。
“這次比賽多虧了你幫忙,謝謝了。”洛亦秋擡頭,嘴角帶着輕松的笑意。
“應該的。”鄭銘自然地接過話,順手幫洛亦秋擡下行李箱,“下次我再去拜訪葉爺爺...回國之後我還沒有去看望過老人家呢。”
看來兩人還是舊識?夏如灼在旁邊越聽越煩躁。
聽到鄭銘說的話後,洛亦秋隻是低垂着睫毛,聲音悶悶的“姥爺已經去世了。”
鄭銘和夏如灼同時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鄭銘馬上道歉“對不起,我不知道。”夏如灼狠狠瞪了一眼對方,把洛亦秋微微往自己身邊拉了拉。替他壓下蓋過嘴巴的圍巾,同時緊張的觀察洛亦秋的表情。
“我沒事。”洛亦秋搖了搖頭,沒什麼表情。
“節哀。”鄭銘擡起手想要拍洛亦秋的肩膀以示安慰,沒想到被夏如灼不動聲色的擋開了。“考試要開始了。”夏如灼打斷了他,一把拉過洛亦秋的行李箱,“我們得走了。”
洛亦秋看了一眼時間,向鄭銘點了點頭:“謝謝學長,改天見。”
“改天見。”鄭銘微笑着揮手,目光卻落在夏如灼緊握行李箱的手上,眼底閃過一絲了然。
走出一段距離後,夏如灼才意識到自己走得太快。他放慢腳步,偷瞄身旁的洛亦秋——那人正望着遠處的教學樓發呆。
“你們...很熟?”夏如灼終于忍不住問。
洛亦秋轉頭看他,琥珀般的眼睛裡映着亮光:“嗯,學長是我家以前的鄰居。”
夏如灼悶悶地“哦”了一聲。他想問“他為什麼要叫你亦秋”,想問“為什麼不讓我去接你”,最後卻隻是接過行李箱,幹巴巴地說:“回來了怎麼沒和我說。”聲音裡帶着一絲微不可察的委屈。
“今天早上才到,怕耽誤你考試。”洛亦秋的聲音很輕,呼出的白氣在兩人之間氤氲開來。
夏如灼突然就被安慰到了,嘴巴不自覺的就往上翹,暗爽了好久才蹦出一句看似超級不在意的:“哦。”
其實尾巴都要甩到天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