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黃的車鑰匙讓時雪青一時閉嘴。邢鈞看見他驟然安靜下來的模樣,以為他總算被自己吓到,正在心虛。
心裡有種頗具成就感的得意。
威脅人這種事過猶不及。時雪青既然老實,邢鈞便打算暫且放他一馬。
回去的路上,時雪青一路老實得像個鹌鹑一樣,一言不發,隻是偶爾往邢鈞這邊瞟。邢鈞以為他在偷看自己的表情,瞥回去時又覺得時雪青的視線放得有點低。
不像是在看他的臉,而像是在看他的腰。
邢鈞:?
“謝謝邢哥帶我吃飯,送我回家。”
下車時,時雪青又客客氣氣地開口了。
文雅得活像半小時前被邢鈞用車鑰匙拍臉的人不是他似的。邢鈞轉頭,恰巧看見他黑發下露出一點耳尖,銀色的耳釘在白皙耳垂上閃爍,像星星一樣在他眼前晃了一晃。
再要去看時,時雪青已經抱着耳機在開車門了,那點耳釘也消失在發絲裡。邢鈞輕嗤一聲,隻對時雪青道:“你記得今晚我和你說過的話就好。”
時雪青站在車外,對邢鈞微笑。他看着白色的寶馬,滿腦子都是法拉利法拉利法拉利。
也是,邢薇去西雅圖都租得起私人飛機,一輛法拉利算什麼?說不定,邢鈞還有好幾輛法拉利呢!
邢家可真有錢啊!
邢鈞嘴上說着威脅的話,忽然間覺得時雪青笑得有點晃眼。他眼眸映着路燈,比天上的星星還亮晶晶。
他怔了一下,再去看時,時雪青已經抱着耳機,轉身上樓了。
……綠茶就是綠茶,笑得還挺有服務精神的,平時對着鏡子練過不少次吧。
十分鐘後,邢鈞從時雪青樓下開走了。
回到酒店裡,他握着手機百無聊賴,手邊擺着時雪青送給邢薇的蠟燭。他盯着蠟燭看了許久,給邢薇打了個電話。
“喂?”邢薇那邊吵吵鬧鬧的,估計又在家裡放她愛豆的舞台。
“我把耳機送時雪青了,還請他吃了個飯。”邢鈞裝作無意般地說,“以後你不用單獨去感謝他了。”
“哦……感覺怎麼樣啊?”
“他還挺開心的。”邢鈞心想,排除最後被吓到的那段。
也不知道時雪青現在在幹什麼。他想着,自己給時雪青說的那段話,總該給時雪青留下一點震顫吧。不知道此刻時雪青會不會如他想着時雪青一樣,正想着他。
他總該給時雪青留下了點什麼的。忽然,邢鈞心中一動:“時雪青發朋友圈了嗎?”
“啊?你問這個幹什麼?”
“他在餐廳裡拍來拍去的,拍了得有個……五六十張吧,看起來平時沒吃過這麼好的餐廳。”邢鈞換了個姿勢坐,心想自己這是在妹妹面前揭穿時雪青虛榮的真面目,“他發朋友圈了嗎?”
“我看看……沒呢。”
“ins呢?”邢鈞又問。
“等下,我回個消息……哥你好奇心什麼時候這麼重了?你想看自己加他微信看呗。”
邢薇回着回着消息就掉線了,估計和她幾個小姐妹語音去了。邢鈞在床上又坐了一會兒,點開微信。
前幾天打狼人殺時邢薇拉了個群。時雪青的微信頭像是另一張自拍照,依舊是側臉,很有氛圍感。
微信名也是Cyan_S。
他微信設置對陌生人展示十條朋友圈。邢鈞點開看,大多是一些裝文藝的東西,前些天的葉子書法和拼貼詩都在期間。最上面一條還是黑塞的拼貼詩,沒有米其林餐廳。
“……”
朋友圈不發,難道ins快拍也不發嗎,這不就是白白出片了?
ins上,名為Cyan_S的賬号躺在他的消息列表裡。邢鈞盯着“回關”兩個字看了許久,而後,輕蔑地笑笑。
哪有他回關一個撈男的道理。他早就說過了,時雪青這種綠茶撈子離他們越遠越好。
他放下手機,心想總得給時雪青一點P圖的時間吧——大概在明天,時雪青就會發朋友圈了。
睡覺前,時雪青沒有發朋友圈。
睡醒後,時雪青沒有發朋友圈。
……
時雪青到底什麼時候發朋友圈?
……
時雪青當然不會把去吃米其林餐廳的事發朋友圈,他在ins上和微信朋友圈裡可是兩種人設。
在微信朋友圈裡,他秉承一種文藝恬淡、心裡隻有藝術的畫風,因為朋友圈私密一點,他要讓人看到他本質的孤獨的靈魂,别人才會為了治愈他給他花錢。
至于ins上,當然是怎麼高級怎麼來。
明顯炫富的則隻在快拍裡發。炫富這種東西就像煙花一樣,就隻要閃爍那麼一瞬,給人留下有錢的印象。要是專門發帖,留得滿主頁都是奢侈品,那多low啊。
而且,也不方便釣人,别讓人一點進來就看出他是個綠茶撈子。
時雪青在P圖上濾鏡後美美發了快拍,收獲點贊無數的同時并發現巴黎世家哥看過自己的快拍。精選濾鏡的辛苦有了回報,時雪青又文绉绉地發了一張帖子。
一張圖是店内高雅的環境,一張圖是鮮美的omakase,一張圖是他和日本師傅的合照,還有一張圖是他精選的、自己坐在吧台旁托腮的照片。
眼神憂郁孤寂,他P了好久。
文案大道至簡,一個月亮,像是在暗示誰和誰說晚安。
過了一會兒,果然很多人來私信他。時雪青看過邢鈞的法拉利鑰匙,已經沒興趣應付這些人了。他去洗了個頭發,美美睡下。
第二天、第三天,時雪青很快就把omakase的事忘在了腦後。這兩天他的首要任務是戴着B&O H95出門,尋找一個不經意地曬出耳機的機會。
邢鈞等了三天,沒等到時雪青發朋友圈,心裡越來越惱火,心想時雪青拍了半天,那些照片都發哪兒去了。
雖然他是想看時雪青的笑話,但時雪青吃米其林,花的還是他的錢。
不會是私發給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