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鈞又沒聽見後半句話,他捏緊了手機。
果然是那個人!果然邀請了!果然在他妹妹的朋友圈子裡!
“他這個人怎麼樣呀?”邢鈞又試探。
“他挺有意思的,很文藝,深夜分享小衆歌曲,玩拼貼詩,手磨咖啡……對了他還經常在落葉上寫詩,我給你發一下。”
邢薇轉眼就把時雪青分享到朋友圈裡的照片發給邢鈞了。
邢鈞看着樹葉上的詩句:……
“你是今天下午,給他發的邀請吧?”邢鈞說。
“對啊,哥你怎麼知道?”
幸運的彩車……邢鈞不懂詩,但看得懂這句幸運。他頓了頓道:“這個人家境怎麼樣。”
“不知道啊。哥你好奇這個幹嘛?”
“沒什麼。我隻是想到你們一群人上次去西雅圖那趟玩得還挺貴的。我記得……是你請的客?”
“對啊,我請他去的啊。他這個人挺内向的。既然是我請他去旅遊,怎麼能讓他花錢。”邢薇覺得很無所謂。
“他有提出要aa嗎。”
“沒有诶。他還說下次有機會的話再一起玩。”
邢鈞:……
“哥你怎麼不說話了?”
“沒什麼,公司突然有點事。”邢鈞淡淡道,“我後天早上坐飛機過來。”
他挂掉電話,繼續盯着那個頭像看。而後,他又一張張翻到邢薇西雅圖之行的合照。
一張合照裡,那個叫時雪青的青年穿得單薄,他對着鏡頭,笑得又淡又疏離,好像很雲淡風輕一樣。
腰好細。
邢鈞就在這時看見他腳上帶logo的運動鞋。他去官網搜索,發現這個牌子沒出過這個色。
假貨。意料之中。
他又看了一眼照片。
腰好細。
……
他妹妹應該會給合照集體P圖吧?
邢鈞躺在床上,卻遲遲不能入睡。狠辣地争了五年家産,把後媽親爹掃地出門、好不容易奪回自己和妹妹的生活空間的他,又一次進入了疑心病高發的戰鬥狀态。
時雪青是嗎。
想撈我妹妹,等着吧。
……
時雪青不知道為什麼,在發完照片後,他的右眼皮就一直跳。
左眼跳财,右眼跳災。這眼皮跳得讓他害怕,出門買東西時都很小心,生怕把銀行卡給丢了。
銀行卡沒丢。錢倒是少了大幾十刀。
去邢薇那裡過端午派對總不能什麼都不帶吧?那多失禮。
秉承花大錢在小東西上的原則,時雪青買了個香薰蠟燭。他又自己做手工,給香薰蠟燭改了改,發揮特長,在上面又刻了一些曲譜。
《緻愛麗絲》。
綠茶撈子的釣是深入骨髓的,随時都能釣一下。
隻是刻完字又有點怅惘。他想起下午在Burberry窗口看見的那條印花披肩,真是越看越好看啊。
他生來就喜歡亮閃閃的奢侈品,從收集杯子到收集各種裝飾。
如果不是家産被繼父掌控着,他本來也該是個無憂無慮的小少爺。
他趁着睡覺前給國際辦公室又寫了一封獎學金申請。端午節當天,他收拾整齊,拎着蠟燭從家裡出發。
臨走前,他看了一眼鏡子裡的自己。
松松垮垮卻收腰的亞麻白色短袖襯衫,米杏色長褲,黑色皮帶,略長的黑發落在肩頭和鎖骨上。
還有半永久銀色鎖骨鍊和耳釘。
又氣質又清爽又漂亮。
時雪青原本鬥志勃發,在看見uber打車到邢薇公寓的價格後又有點肉痛。最後他決定走一段,上公交車,再走過去。
最後一段路沒必要再打車裝逼了。我們文藝批就喜歡走走路怎麼了,欣賞一點夏日風景嘛。
還好他不愛出汗,身上也沒有體味。
……
這是邢鈞第一次到他妹妹讀書的小城市來。
該校世界排名很不錯,學校周圍卻好似大農村,而且越往學校走越村。他坐在uber上,還在想那個文藝撈男。
在紐約,在洛杉矶,此類男子數不勝數。可他沒想到,自己妹妹都來村裡讀書了,竟然還能碰上一個。
而且還是P圖版。說實話,得益于一個花花公子朋友,邢鈞線上線下見過好幾個網紅,那個撈男的長相屬于是P過圖,都顯得有點P得誇張的。
“下雨了。”他聽見司機嘟哝了一句。
雨刮器開始工作。車停在一個紅燈路口。邢鈞随意地從窗口往外看過去,目光忽然停留在紅綠燈下。
一個人站在那裡。
白色短袖襯衫,米杏色長褲。他穿得好像和周圍環境格格不入,有一種從上世紀複古畫報裡走出來的疏離感。那人略長的黑發被雨水打濕了,有點狼狽地用一隻手遮着頭。
短袖裡伸出來的手臂很細,皮膚白得亮眼。
邢鈞的呼吸停了一下。綠燈亮了。那個人踩水跑到對面去,在店裡抽了一張報紙,又用報紙遮住頭繼續跑。他身材很高挑,黑色皮帶掐得腰很細,腿也很長。
一直跑到雨的另一邊去。
汽車卻在這時候發動了。司機說:“總算變綠了,走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