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陛下,貴人實乃一時心悸再加上冬日裡易感染風寒才燒起來,用些養心湯附定志丸,就能補益心脾,安神定志。”胡太醫仔細給沈文君把了脈,才站起來和皇帝說道。
“那還不快去配藥來。”皇帝擺擺手,催促道。
胡太醫小心應了是,才躬身推了出去。
“朕倒想知道你們怎麼伺候的?主子發熱了沒一個人知道。”皇帝的聲音裹着冰碴,掠過瑟瑟發抖的宮女太監們。
床榻上的人兒正燒得雙頰酡紅,青緞被面上搭着半截藕臂,燒得連指尖都微微泛起紅來,豈不叫人憐愛。
話音未落,聽雨閣裡跪着的宮人已烏壓壓磕下頭去,又怕吵着沈文君,不敢求饒。
錦被忽然動了動,沈文君迷蒙着睜開眼,水紅绫衣領口沁着細汗,掙紮着咕哝道:“好吵。”
“蘇葉,蘇葉……”她從被子裡伸出雙臂來,黏黏糊糊地喊蘇葉的名字。
蘇葉雖然很想過去,但皇帝沒發話,她隻能偷偷瞥眼,希望他能讓她過去。
“主子叫你你就去,看朕做什麼。”皇帝一屁股坐在床上,淡淡說道,“你們也起來吧。”
“多謝陛下。”春信和白讓趕緊帶着一屋子宮女太監站起來,退至一旁。
蘇葉連忙膝行至床前,把沈文君胳膊塞進被子裡哄道:“主子,蘇葉在呢,先把手放回被裡昂。”
沈文君是真燒糊塗了,頭疼得厲害,壓根看不清人臉,所以完全沒注意到床上坐了個人,嘟囔道:“可是我頭好疼。”
“等會兒喝了藥就好了噢,主子實在疼就先睡一會兒,等藥好了奴婢再叫主子起來。”蘇葉年紀比沈文君大些,自幼一同長大,兩人素來一體同心,如今更恨不得以身代之。
沈文君在被子底下拉着蘇葉的手,哼哼唧唧地想伸伸腿,不料卻踢到一個東西。
她想擡頭看,卻因為頭疼又躺了回去,不由頤指氣使道:“誰在我床上還放東西了,快拿走。”
“朕?”皇帝難以置信地指指自己,失笑道,“你想把朕拿哪兒去?”
沈文君眯眯眼睛,實在看不清是誰,隻隐隐約約看見是個人形,猜到:“爹?”
畢竟在沈府時,沈老爺就一向如此,每次她一病,都要坐在她床腳上哭哭啼啼,煩得她睡不着。
如今雖看不怎麼清,但她心裡第一反應還是她爹來了,不由十分委屈。
“爹,我頭疼。”沈文君哼哼個不停,扭着身子拿腳隔着被子一下下輕踢他,要和老爹撒嬌。
皇帝一把捏住她腳,輕拍了幾下:“誰讓你看不該看的,再說了,誰是你爹。”他要是她爹,這事不亂了套了嗎,他還沒那麼變态。
再說沈行那個老東西今年都四十多了,他現在還沒到四十呢。
這死丫頭眼神不好使就算了,聽說人也不聰明,脾氣又壞,以後怎麼辦哦。
“我要和娘說去……”聲音越來越小,她又睡着了,在被子下縮成小小的一團,好像這樣頭不疼些。
“行了,你們好好照顧着吧,朕先走了。”皇帝站起身來,懷恩立刻跟在他身後,出了聽雨閣。
“皇上是打算回清心殿,還是……”懷恩小心翼翼看看皇帝臉色,問道。
皇帝漫無目的地走了片刻,懷恩也不敢再催,才聽見他說:“去鳳儀宮吧,皇後再怎麼和朕置氣,也該盡這份管理六宮的責任。”
“擺駕鳳儀宮!”
麟趾宮
“陛下怎麼還不來,這午膳都要冷了,還不拿下去熱熱,有沒有點眼力見。”珍妃見菜肴漸涼,焦急地拍着桌子,嬌媚的臉上也攀上一絲愠色。
“娘娘……”金香看了看無聲催促的李德安,湊近珍妃耳邊悄聲把事情一說。
“好啊,本宮今早看見她那張臉就知道她是個不安分的,沒想到現在就發起騷了,還把陛下都勾走了,她算個什麼東西!”
珍妃原本手上拿着一隻瓷勺,聽了金香傳話,一時怒上心頭,直接砸了這勺子,濺了一桌子湯湯水水。
“娘娘息怒,陛下不過是見她可憐,礙着她父親是禮部尚書,才去看她一眼,聽說午膳都沒留呢。”金香趕緊上前捧起珍妃雙手,拭去濺起水漬,“娘娘仔細髒了手。”
“你說得也對,陛下是好心,可難免有心之人利用這博取同情,這小心思哪瞞得過陛下。”珍妃輕笑道,摸摸頭上珠翠,絲毫不掩飾對沈文君的不滿。
“那照着腳程,陛下也該到了麟趾宮才是,還不快去把菜熱熱,怎麼能叫陛下吃冷飯。”珍妃催促道。
“這……”金香瘋狂向李德安使眼色,踟蹰道。
珍妃似笑非笑道,纖纖十指立馬掐住了金香手背:“怎麼,本宮的話,你們也不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