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麼了,怎麼一回來就這樣差的臉色,主子先喝口茶緩緩吧。”蘇葉擔憂地捧了一盞茶上來,又站在沈文君一下一下順着她脊背。
“白讓你說吧,我實在惡心得慌。”沈文君飲了口茶水,壓下腹中翻江倒胃的感覺,隻覺鼻尖仍有血腥氣萦繞,不由幹嘔兩聲。
白讓先是擡頭看了沈文君一眼,才低聲把剛才的事情說了一遍,不過到底顧忌着主子們柔弱,不敢透露太多細節。
可饒是這樣,屋裡衆人都接受不了。
蘇葉也覺得喉間抽動,隐隐有作嘔的沖動:“宮裡怎麼會出現這樣的事,還讓主子撞上了,真是晦氣。”
“誰說不是呢,想來陛下皇後娘娘那邊也該知道了,就看他們怎麼說了。”春信看韓绾臉色不好,安慰道,“貴人若實在擔心,少出點門也就是了。”
“春信說的是,姐姐來來往往千萬小心些。”沈文君把冰涼的手貼在茶杯壁上,滾燙的氣息順着手指傳上來,才覺心安許多。
韓绾接過她貼身帶進來的宮女觀月遞過來的茶,憂心忡忡地拿在手上:“我那裡還好,宮裡也不止我一個,倒是你這偏僻,我實在擔心。”
沈文君心下感動,按住韓绾雙手:“有姐姐關心,我還怕什麼,再說了,我這一屋子人多多少少也有十來個,哪裡就真剩我一個孤家寡人了似的,姐姐莫要擔心。”
“也隻好這樣了,要不是宮裡不許,嘉嫔娘娘管教又嚴厲,我同你住這兒也比自個兒擔驚受怕來得強。”韓绾悠悠歎了口氣,喝了口手上的茶。
清心殿
皇帝放下批好的奏折,揉揉手腕,剛端起桌上茶水就看見懷恩急匆匆地大步邁進來,不由地皺了眉:“如今你是年紀大了,朕看你是越發不規矩了。”
懷恩先給皇帝請了安,才跪在地上說:“陛下息怒,奴才這心裡實在慌啊,這才一時壞了規矩,請陛下責罰!”
“哦,你慌什麼?”皇帝漫不經心地翻開下一本奏章,開口問道。
懷恩連忙站起身來,附到皇帝耳邊悄聲把那個無名太監之死,說了出來。
“真有此事,并非是宮中衆人以訛傳訛?”皇帝雙眼晦暗不明,放下手中奏章,修長的手指一下一下敲擊着桌面,發出清脆的聲音。
懷恩往地上一跪,連連求饒道:“奴才哪敢欺瞞陛下,那太監就挂在禦花園假山之上。”
啪!
釉質上好的茶杯被狠狠甩在地上,破裂的瓷片四濺開來,劃破了懷恩臉頰,滲出一絲鮮紅來。
殿裡殿外瞬間跪了一地人,沒一人敢發出聲響,偌大的清心殿裡頓時恍若無人。
“宮裡竟有如此大膽之人!”皇帝臉色不大好,黑沉沉的雙眼透出驚人的怒氣,“給我查,查出來就就地杖斃。”
“是!”侍衛傳令去了。
懷恩見狀趕緊起來,重新為皇帝斟了一盞茶:“陛下小心氣壞了身子,可就真是奴才的罪過了。”
“哼,你有什麼罪,人是你殺的不成?”皇帝冷哼一聲,似笑非笑地看着懷恩。
懷恩看出來皇帝不是真在懷疑他,陪笑道:“哎呦,奴才哪有這樣的膽子,伺候陛下才是奴才該幹的事。”
他狀似不經意地開口:“聽說穎貴人今兒從皇後娘娘那兒出來,正打算去禦花園賞花,沒想到就遇到了這起子事,怕是要吓壞了。”
“她?”
皇上又想起記憶裡那個騎在秦王世子身上把世子打得哇哇哭,尚嫌不夠,還硬生生扯掉了當時打算去勸解的他,剛蓄的胡子的女孩子,不禁笑道:“她哪會怕,你是沒見過她跋扈的樣子。”
懷恩眼觑皇上臉色轉佳,知道提起沈文君來他心情好了許多,也跟着笑說:“陛下這可就不對了,貴人再怎麼膽大,也是大家閨秀,撞見了這等事,哪有不怕的。”
“也是。她去皇後那做什麼,皇後不是病得厲害嗎?”皇帝琢磨了一下,也覺得懷恩說得對。
“今日是新入宮的妃嫔觐見的日子,各宮娘娘都在鳳儀宮呢。”懷恩小心翼翼地回道。
“把此事和莊妃、珍妃她們說說,這後宮是怎麼管的,竟能出這檔子事。”皇帝又想起莊妃和珍妃的明争暗鬥起來,不由頭疼道。
懷恩行過一禮,應道:“是,奴才這就去傳旨,讓兩位娘娘好生配合查查。”
“去吧去吧。”皇帝不耐煩的擺擺手趕走了懷恩,繼續披起奏章來。
卻說沈文君那邊,衆人坐在一起彼此安慰許久,正到了要吃午飯的時候才散去。
沈文君卻覺得自己身上總能聞見怪味道,不太肯吃飯,鬧着要洗澡,春信等人苦勸不住,隻好叫人燒了熱水來給她沐浴。
“蘇葉,去取些酒來,越烈越好,就說給我去去寒氣。”沈文君拉住要跟着走的蘇葉,小聲囑咐道。
“是。”蘇葉也不多問,乖巧應下。
不多時就端上來一壺合歡花浸的酒,香氣撲鼻,沈文君拎起酒壺一幹而盡。
果然洗了澡後,酒勁上頭,人就有些昏昏沉沉。
沈文君幹脆把屋子裡人趕了出去,獨自一人躺在床上閉目養神。
不出她所料,聽雨閣裡沒安靜多久,她就隐隐感覺到有人靠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