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離離置身于一方粘稠的昏暗中,這昏暗壓得他行動不便,于是他隻能眼睜睜地看着夏遠山和那小三漸行漸遠。
而這一次,他連一聲“阿遠”都喊不出來。
在這憋悶的死寂裡,江離離隐約聽到一陣嗡鳴聲,心下雖奇,但他還是認為這是小三啟動車子所發出的引擎聲。
與此同時,他還知道夏遠山和小三會在車裡嬉笑怒罵,于是屏息斂聲,側耳傾聽。
可那嗡鳴聲經久不絕,吵得他聽不清夏遠山的聲音。
車子一直在行駛,他就飄在一旁,看那小三眉飛色舞耀武揚威。
他不想看小三,他隻想看夏遠山的反應。可任是江離離怎麼努力,他都無法再近車身一步,于是他一直看不清副座上那女子的面容。
江離離越是努力,越是心急,他想大喊大叫,想吸引夏遠山的注意、想質問夏遠山為何對自己視而不見,可嘴巴卻如同被縫合起來一般,不可發聲。
最後急得哭将出來,隻覺得心要跳出胸膛。
那車子漸漸遠去,可嗡鳴聲卻漸漸變大。
在一片虛無之中,這聲音都有了重量,直把江離離壓得骨軟筋麻,灌鉛似得毫無掙紮抵抗之力。
突然,江離離全身一墜,他猛地睜開眼,看到陽光自窗簾縫隙照射進來,在光豔奪目中宣告今日是個陽光燦爛的好日子。
江離離呆滞片刻,感覺眼角鬓邊都是涼涼的,這才意識到剛剛的一切都是夢,可夢裡的哭意帶得現實真的哭了。
就在他擦拭眼淚的片當,那嗡鳴聲又出現了。
——那嗡鳴聲就是門鈴。
顯然是這現實裡的門鈴嗡鳴聲傳進他的夢境,讓他誤以為這嗡鳴聲就是引擎聲。
江離離看了眼時間,此時是早上八點多,想來可能是山姆的工作人員來送東西,便起身開門。
原來江離離除了上班等必要之時,平日裡不怎麼出門,一些瓜果蔬菜日用品之類的都是在平台上下單、讓超市直接送貨上門。
而今日這一大早的門鈴聲應該就是那送貨的工作人員按響的。
江離離有些疑惑,他明明留了備注,讓工作人員直接把東西放在門口,不需要親自驗收,以前也從未喊他,怎麼今日卻一直按鈴?
心下不解,卻還是睡眼朦胧地開門去了。
待他到了玄關處,見一隻狸花貓翹首蹲踞在門前。
這狸花貓身形優美矯健,皮毛油亮,寬尖耳鑽石臉,青黃獸眼靈動又犀利。此時見江離離出現,頭一側耳朵一偏,踮着腳退到一邊,顯然是為了給江離離開門行方便。
江離離看小貓如此聰慧,隻感到一陣心悅,連那噩夢制造的陰郁也減了不少。
同時又奇道:“咪咪你今天怎麼來看門了呀,平常這點不是在雷打不動地呼呼大睡嗎?”
那咪咪歪頭,背後的尾巴尖一拍一拍的。
它看江離離不去開門,有些不耐,便去扒拉門,顯然是在催促江離離了。
江離離暗暗發笑,心想今日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這咪咪是最讨厭生人的氣息了,因而每次林姐、向陽他們來做客,咪咪都會在他們走後在家裡亂竄、試圖驅散他們的氣息,可現在咪咪卻迫不及待地要自己開門、放那送貨員的氣息飄進來。
他一邊思索一邊打開門。
門隻開了一條縫,咪咪就擠了出去。
江離離一看,登時喊到:“咪咪、你不要亂跑!抱歉哈,這貓不會傷人的……”
他前半句是對咪咪說的,後半句卻是在安慰那送貨員,因為江離離知道很多人都怕貓狗、更怕被貓狗抓咬而感染狂犬病。
雖然事實上抓咬隻是狂犬病的必要不充分條件,但多數人不懂,一見到貓狗就過于恐慌,反而引起貓狗的應激。
此時見咪咪鑽出去,生怕那送貨員被咪咪吓到而吓到咪咪而被咪咪抓咬,便連忙出聲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