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房之内,紅燭高燒,映得滿室通紅,也映得端坐于婚床上的左丘明珠一身嫁衣愈發鮮亮。
她頭上蓋着一方精緻的紅蓋頭,将她的容顔遮得嚴嚴實實。
然而,那蓋頭下的臉龐,此刻卻并非待嫁女子的羞澀,而是難掩的,幾乎要溢出來的喜悅與得意。
她的指尖微微顫抖,不是因為緊張,而是因為興奮。
她真的做到了,嫁給了軒轅沐晨。而如今,左丘盈這個禍害也被除掉了,等日後,軒轅沐晨一登基,她就是大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後。
她耐心地等待着,等待着她的夫君,未來的天子,親自來掀開她的蓋頭,開啟她輝煌的人生。
“砰——!”
一聲巨響,打斷了左丘明珠的遐想。
婚房的門被人用極大的力氣猛地撞開。
左丘明珠心中一喜,來了!他終于來了!他一定是等不及了吧!她的心跳得更快了,身體微微前傾,準備迎接那神聖的一刻。
然而,預想中的溫柔并未到來。一股狂暴的氣息瞬間籠罩了她,還沒等她反應過來,頭上的紅蓋頭就被人狠狠一把掀開,甩落在地。
突如其來的光亮讓左丘明珠下意識地眯了眯眼,随即,她看到了眼前的人軒轅沐晨。
他穿着一身同樣喜慶的喜服,但那衣服穿在他身上,卻毫無喜氣,反而襯得他臉色鐵青,雙目赤紅,像一頭被激怒的猛獸。
他的胸口劇烈起伏着,周身散發的寒意幾乎要将這滿室的暖意凍結。
左丘明珠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一絲不安湧上心頭:“殿下,您……”
她的話還沒說完,脖頸就被一雙鐵鉗般的大手猛地掐住!
“呃……”左丘明珠瞬間感覺呼吸困難,氧氣被蠻橫地剝奪。
她驚恐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軒轅沐晨因憤怒而扭曲的臉。
他的眼神裡沒有半分新婚的喜悅,隻有滔天的怒火和……一種讓她心驚的絕望與恨意。
“左丘明珠!”軒轅沐晨的聲音嘶啞而冰冷,刺進她的耳膜“你對左丘盈做了什麼?!”
窒息感越來越強烈,左丘明珠的臉憋得通紅,繼而發紫。她拼命地掙紮着,雙手胡亂地抓撓着軒轅沐晨的手臂,想要掰開他的手指,但他的力氣大得驚人,紋絲不動。
死亡的陰影瞬間将她籠罩,她從未想過,在自己的新婚之夜,會迎來這樣的結局。
就在她眼前開始發黑,意識即将模糊,真的快要被掐死的時候,軒轅沐晨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才猛地将她推開。
左丘明珠重重地跌回床上,劇烈地咳嗽起來,貪婪地大口大口吸着氣,每一次呼吸都帶着喉嚨的劇痛。
軒轅沐晨站在她面前,胸口依舊起伏不定,眼神死死地盯着她,像要将她生吞活剝“為什麼?!”他再次質問道,聲音因極力壓抑而顫抖“你為什麼要對左丘盈下手?誰允許你了?!孤之前怎麼跟你說的?你好大的膽子!”
左丘明珠咳了好一會兒,才勉強順過氣來。
她擡起頭,看着軒轅沐晨眼中那毫不掩飾的對左丘盈的關切,心中的嫉妒和恨意如同野草般瘋長,瞬間蓋過了剛才的恐懼。
“憑什麼?!”她也尖叫起來,聲音因為剛才的窒息而有些沙啞,卻充滿了怨毒“憑什麼她左丘盈就可以得到一切?!明明我才是你的皇子妃!是我!”
她激動地喘息着,眼中閃爍着瘋狂的光芒:“我恨她!我恨她左丘盈!隻要她活着一天,我就一天沒有好日子過!我殺她,是她活該!”
“你找死!”軒轅沐晨被她這番話徹底激怒,猛地抽出腰間的佩劍,寒光一閃,鋒利的劍刃已經毫不留情地架在了左丘明珠的脖子上,冰冷的觸感讓她瞬間停止了尖叫。
“說!”軒轅沐晨的劍尖微微用力,劃破了她頸間的皮膚,滲出一絲血珠“左丘盈現在在哪兒?!”
左丘明珠看着架在脖子上的劍,感受着那刺骨的寒意和死亡的威脅,心中卻是一陣冷笑。
她擡起頭,迎上軒轅沐晨憤怒的目光,非但沒有害怕,反而咧開嘴,露出一個詭異而得意的笑容。
“殿下,你敢殺我嗎?”她的聲音帶着一絲挑釁“你好好想想,我們現在是什麼關系?我們是夫妻,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我左丘明珠要是死了,你猜猜……我的母親,她會怎麼樣?”
她頓了頓,看着軒轅沐晨瞬間沉下來的臉色,知道自己說到了他的痛處。
“還有你。”左丘明珠的聲音更加冰冷“你以為你做的那些事,真的天衣無縫嗎?沒有我們左丘家,你拿什麼跟太子鬥?你又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嗎?殺了我,對你有什麼好處?”
軒轅沐晨握着劍的手青筋暴起,眼中的怒火幾乎要将她焚燒,但他知道,左丘明珠說的是事實。
他不能殺她,至少現在不能。
左丘明珠見他遲疑,笑得更加放肆:“至于左丘盈……”她故意拖長了聲音“殿下就别費心了。我想啊,她的屍體,現在應該早就沉在城外那冰冷的湖水裡,不知道喂了哪條魚了吧!”
“你——!”軒轅沐晨氣得渾身發抖,劍尖幾乎要刺穿她的喉嚨,但最終,他還是猛地收回了劍,狠狠插入劍鞘,發出“锵”的一聲巨響。
他死死地盯着左丘明珠,眼神裡充滿了極緻的憤怒、厭惡和一絲無力。
“左丘明珠”他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聲音冷得像冰“你最好給我祈禱,祈禱左丘盈平安無事。否則,孤讓你給她陪葬!讓你不得好死!”
說完,他不再看她一眼,猛地轉身,帶着一身的怒氣和失望,大步流星地離開了這間本該充滿喜氣的婚房,隻留下身後“砰”的一聲關門巨響,和滿室的狼藉與死寂。
左丘明珠呆呆地坐在床上,頸間的刺痛和剛才被掐的窒息感還清晰地存在着。
她看着軒轅沐晨離去的方向,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華麗卻此刻顯得無比諷刺的喜服。
良久,她再也支撐不住,狼狽地跌坐在婚床上,肩膀劇烈地顫抖起來。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極緻的憤恨和委屈。
淚水終于忍不住洶湧而出,劃過她蒼白的臉頰,滴落在紅色的嫁衣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左丘盈……左丘盈……”她咬着牙,狠狠地捏着自己的衣袖,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為什麼……為什麼人人都在意你……你已經死了……死了啊!就算再在意,又能如何呢……哈哈哈哈哈哈……”
紅燭依舊燃燒着,跳躍的火苗映着她淚流滿面,扭曲憤恨的臉。
兩天兩夜的颠簸,車廂内的空氣帶着一股揮之不去的塵土味和疲憊感。
左丘盈靠在車壁上,微微閉着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臉色因旅途勞頓而顯得有些蒼白。
“到了。”身旁的徐裴聲音溫和,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安撫。
左丘盈睜開眼,對上他沉靜的目光,輕輕點了點頭。
徐裴先一步掀開車簾,刺眼的陽光讓他微微眯了眯眼,随即他轉身,伸出手。
“小心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