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在我身上投入的沉沒成本太多了，沒那麼輕易割舍。我也非常感激你一直以來對我的幫助，無論你的初衷是什麼。”夏霖頓了頓，“但我們雙方……是不是也該朝前走了呢？”

曹宇青深吸一口氣：“你呢，對未來就沒有一點打算麼？”

夏霖知道他指的是先前在綠洲說的事：“才剛開始。這裡好山好水好物價，而你那邊賺得多些，花的也多些，也一樣得熬資曆積累經驗不是？”

“可一個是看得着的，一個是虛無缥缈的。”

曹宇青微微皺了皺眉。

“對你來說，可能是這樣。但在我眼裡，恰恰相反。”

夏霖禮貌笑了一下，轉身要走：“快打烊了，你也快點訂票回去吧，一個實習生跑這麼遠來幹嘛……”

話音剛落，夏霖身子一傾，被曹宇青拽進懷中，随後嘴唇附上一層溫熱。

“既然回不去了，那就重新開始。”曹宇青松開夏霖，“我不會輕易放棄。”

随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留夏霖愣在原地。

她沒想到曹宇青會來這出，一直以來的慣性思維沒能給她絲毫提示。

她有種被耍了的感覺，一時惱怒難耐，追着他的身影破門而出。

“籲~”

——她沒注意到的是，身後角落傳來的一聲口哨。

-

“站住！”

夏霖隔着幾步距離喊住曹宇青，見對方停步，才繼續說：“你這是什麼意思？”

瞧不起我麼？

夏霖滿腦子都是這個想法，卻還是話到嘴邊咽了回去。

“你覺得一個人在什麼情況下會吻另一個人？”

曹宇青步伐依然向着海舍。

夏霖不願跟他玩腦筋急轉彎，便正面回應：“别人是出于愛，但你……”

“我也如此。”

曹宇青猛然停步，說得斬釘截鐵，兩眼似是要把她盯穿：“你不知道愛情是什麼，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是我從小到大遇到的唯一一個想讓我共度一生的人。如果這不是愛情，你告訴我，這是什麼？”

“這當然是因為你也還沒遇到對的人。”

夏霖望着他的眼睛，但說出這話後便開始後悔。

“就按你說的道理。你沒遇到，我也沒遇到，那你又怎麼證明我對你的感情是錯的呢。”

“就算是愛情，但我也不會因為愛情就任由對方決定自己的人生。”

夏霖覺得很累，隻好一門心思往海舍走。

“哎？你們回來啦。”

海舍門前，高景向拿着一根雪糕，輕輕把門推開一道口。

夏霖箭步上前，接過門把手，把身後的曹宇青當空氣。

“這位是？”

高景向睜大眼睛問。顯然曹宇青并沒有無視她。

“你好，我叫曹宇青，是夏霖前男友。”

曹宇青趕在夏霖開口前殷勤地介紹着，和高景向握了一下手。

“哦……我叫高景向。”

高景向試探性地看向夏霖，渴望尋求什麼指示。

夏霖顯然也不想多說，繼續往房間方向走。

“嗯？你住那邊呀，幾零幾？”

曹宇青緊跟夏霖。

“怎麼，你要半夜撬門麼？”

夏霖冷冷道。

曹宇青把這當玩笑話，笑了一下，沒作回答——反正一會兒就知道了。

礙于是民宿，怕打擾别人，所以默不作聲。

“嗯……看來我跟你房間正好是對角線。”

到目的地後曹宇青嘀咕了一句。

“嗯？”

出聲後，夏霖就後悔了。想來也是馬蕭遠的專門安排，哪兒有這麼巧的事。

但好在曹宇青沒在意，見夏霖杵在門前，便開口：“進去說？”

夏霖仍在猶豫。上樓時她還抱着一絲僥幸，覺得這家夥摸清住處後就會離開。

倒也不是沒想到現在這種情況，隻是下意識不願意面對，而且……

“要不明天吧，今天我也累了。”

夏霖婉拒。

“明天你休息？”

曹宇青問。

夏霖搖了搖頭。

“那不還是沒空？能不能讓你老闆給你放個假。”

“那就讓唐悠替你一天吧。”

喬光突然現身。顯然下了電梯後聽到了二人最後的談話。

“嗯，”夏霖應了一聲，“記得别讓他上班再嚼泡泡糖啊。”

“你怎麼來了？”

曹宇青滿臉納悶。

特别是當喬光往這邊擠時，更是騰起不詳預感。

“嗯？回家。”

喬光說得理所當然。

雖然他知道曹宇青多半不清楚他倆住同一間，但語氣裡還是把他當傻子。

“回……你們……你……”

曹宇青視線在面前二人和門之間掃個不停。

看着他那瞎胡亂轉的眼珠子，夏霖隻覺得這要是在3d遊戲裡，非得暈吐了不可。

本想甩下嘲諷笑容後進屋，但考慮到他可能向父母那邊歪曲事實，還是盡快解釋了：“我們清清白白。這間屋子是喬光的，布局跟普通兩室民居差不多，我為了節省開銷就請他收留我。”

“哦……”

曹宇青松了口氣，因為清楚夏霖沒在撒謊，所以眼神中不再有質疑，但震驚沒有絲毫退卻，好不容易晃過神來，便連忙問：“你很缺錢？”

“看跟什麼比了……”夏霖答得含含糊糊，“跟以前是沒法比，但還不算窮困潦倒。”

“所以你看……”

“可我對現在很滿意。”

夏霖知道曹宇青又要那些了，連忙微笑打斷：“時候不早了，明天再說吧。”

“嗯……哎那個——”

曹宇青見喬光準備開門，連忙插話：“我那間是雙床房，要不……”

“不用了吧，能有獨立房間住着舒服？”

而且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夏霖把這句話咽了下去。

“倒也是。”曹宇青倒不覺得被駁了面子，“那明天見，晚安。”

咔嘭。

房門鎖上，夏霖如釋重負。

“你們……好像也沒鬧那麼僵？”

喬光試探性的詢問，讓夏霖好不容易放松的神經再度緊張。

“嗯……可能因為太熟了吧，說‘我是他手把手幫着長大的”也不為過。而且我們雖然當了很多年情侶，但以前從沒有過朋友以上的行為。所以比起情侶吵架，可能更像朋友鬧别扭？但我沒什麼朋友，所以沒法比較。”

喬光認真望着她，表情舒展開來：“什麼關系都不會局限于一種形态，不用想太多。”

“是不是什麼都吓不到你？”

夏霖饒有興趣盯着他。

“此話怎講？”

“好像什麼都沒法讓你意外，什麼都能被你接受。今天這一出，是個人都覺得奇怪吧，就算你吓得連夜把我趕出房間也不意外。但你還是讓我進門了，絲毫沒影響到你。”

“你認為沒影響到麼？”

喬光垂下的眸子閃過一絲落寞。

夏霖不知道該說什麼。

“明天再說吧，”喬光起身，從口袋掏出兩張票，放在餐桌上，“這是水族館的票，熟客送的。你們要是需要，就拿去吧。”

“你這是在撮合？”

喬光搖搖頭：“我隻是不希望你留下遺憾。”

然後直直望了夏霖一眼，便拿了東西去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