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上下,除了來送帖子的管家外,并沒人知曉葉府的姑娘會過來。
她下了馬車,不安地望了望适才又被叫去刑部的蕭宸翊離開的方向,此情此景真是好熟悉。
好似不管她被喊去哪裡,這蕭宸翊總是會被宮裡的給喊去。
她隻在門前站了片刻,便有一身穿煙绯色襦裙,手裡抱着湯婆子慢慢向她走來,發髻上晃動的珠子在衆人面前尤為顯眼。
一雙明眸将她給上下打量了一番,審視間不免一笑。
葉念菀不得不擠出了一絲笑意來。
“葉姑娘,請随我來。”她薄唇微啟,綁着的發帶被輕輕吹起。
葉念菀跟在一旁,時不時地聞到一陣淡淡的香味傳來。
這香料很是甜美,就如糖果一般。
完全和她整個人的氣質相反,腰間兩根飄帶上的朵朵梨花若隐若現。
未知其身份,她很是小心翼翼。
然而盡管如此,還是被前面的人給瞧了出來,“葉姑娘許是對我的身份好奇?”
“怪我眼拙,都城中人我見過無數,着實是有些不識。”葉念菀也不過才在都城中穩下不久,哪能認得全這些貴人。
兩人一前一後行于廊下,前者溫婉,後者明豔。
上了石階,她直接推開房門。
“葉姑娘,請。”
台階上的葉念菀微微擡眸,透過那半開着的房門往裡瞧了瞧,一雙黑色繡了竹葉的鞋子赫然出現在了他的視野裡。
她淡然點頭,邁着步子進去。
淡淡花香撲面而來,這侯爺還真是獨特,不似其他男子用的香。
按着規矩,她行了一禮。
面對生人畏懼是自然,可這份懼怕也不過是暫時的,“侯爺專程差人請我過來,不知所為何事?”
話音才落,坐在葉念菀對面的女子便起身道:“才得了些南面的好茶,我去給葉姑娘泡一壺來。”
一時間,屋内隻剩下了兩人。
主位之人一直低眉認真的看着手中的書本,劍眉微挑,狠厲的眸子一下柔和了起來。
“葉姑娘可是也要看看我手中的書?”
不怪他如此問,葉念菀側着身子,歪着腦袋,差一點就能看到寫在書封上的書名了。
奈何被座上之人發現了,她立馬坐直身子。
“隻看侯爺如此癡迷,這書定當是有趣的,還請侯爺莫怪罪。”
正要起身再行禮,卻被他連忙阻止。
“書上說道,南朝鼎盛之時卻被滅國,兵臨城下,将随帥心,朝中皆是那人掌中之物。”方宥緊接又道:“葉姑娘可知我說的是誰?”
在邊關數年,除了看看兵書,這些有關各個朝廷的兵變政變她亦是沒少看。
方宥那稍許期待的疑問,驚得她立馬坐直了身子。
她一臉不可置信的望着方宥,城中深藏不漏之人太多,她無法分辨。
偏方宥說的這事,她一直都記得。
南朝被滅,正是因着皇帝年邁,多疑心,逼迫在外保家衛國的将軍策反。
然則,将軍掌握政權後,給了南朝盛世數年,也是被後人稱贊。
可在各位帝王眼中,這就是隐患,一個撼動帝位的存在。
而如今整個炎祈,帶兵打仗,實握兵權的也就是她父親了。
“看來葉姑娘是知道的。”
她心慌了片刻,輕呡了下薄唇,面上依舊淡定,“君為君,臣為臣,自古便是如此。”
“自然,可疑心之人隻會變本加厲,最後也不過落得個家破人亡。”
若是在茶樓裡聽說書先生如此說倒還尚可,葉念菀遲疑擡頭,眸中透露出一股寒意。
安遠侯亦是一怔,才知這位将軍府的嫡女也不是善茬。
忽而,在這般僵持下,葉念菀輕笑一聲,“侯爺慣會說笑,着實是吓着臣女了。”
權勢之下,不得硬碰硬,她沒這個底氣更是不敢。
“蕭大人,萬萬不可進去呀。”
“蕭大人,侯爺正在前廳見客。”
七八個小厮将人紛紛伸着胳膊要将人給攔下,可腳下卻頻頻往後倒退。
五人愣是不敢碰他一下,直到前廳。
蕭宸翊一甩袖子,抖了抖身上的雪,前腳剛擡起。
隻聽到遠處一聲,“蕭公子。”
盡管如此,蕭宸翊卻如同未聽見一般地踏進前廳。
廳内驟然寂靜一片,葉念菀馬上就能脫身,眼瞅着他進來,前傾的身子便往後挪了挪。
誰能惹得起這兩位,她誰都惹不起。
“既是侯爺有客人,那便不打擾了。”她垂着頭不敢多看蕭宸翊一眼,自然也是怕漏了怯。
“不必如此多禮,你與蕭大人也算是相識,留下來也無妨。”
方宥輕輕帶過這麼一句,擺明知曉了蕭宸翊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