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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日尋桃一早就回長康宮了。
昨夜落了整夜的雪,五更天梆子敲響時才堪堪停歇,周遭靜悄悄的。尋桃蹑手蹑腳地側身鑽過微敞的朱門,立在垂花門檐下探出腦袋朝院裡張望,鬼祟地左顧右看。
周遭尚還昏暗,四下不見人影,隻有遠方隐隐飄來的嗚嗚風聲。她長舒了口氣,方越過宮門踩着積雪大步朝主殿的方向去。
“小桃?一大早的,你去哪了?”
在她将要踏上門廊之時,倏忽一道xx冷冽的女聲在身後響起。
見那抹暗綠的身影伫立在垂花門的檐下,懷裡還抱着剛從司制房取回來的冬衣。她面容神色少有起伏,在旁人眼中,她似乎永遠是肅穆的。
是月秋……
尋桃身形一僵定在了原處。
“你去哪了?”
月秋朝她步近,步子踏至厚厚的雪裡的每一步聲音都是沉沉的。
尋桃背過身,“沒有呀,我睡醒了就到外頭逛了圈。”
心虛。
總覺着心裡虛得很。是以她揮揮手,抛下句“小姐快起了,我收拾收拾去做些糕點”就飛速跑上門廊去,隻餘話語還未消散的尾音與細碎的腳步聲飄落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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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後,尋桃與月秋在外廊上值。
外頭寒風吹來時冷飕飕的,好在尋桃搬了個小爐至外廊來,也不至于太冷。
另外,私以為月秋會把此事忘掉,是以尋桃便沒有再将早上的事情記在心上,抱着胳膊靠着廊柱昏昏欲睡,待到其他宮婢們離開後,月秋徑直走到她身側。
“你是不是在宮裡找了相好?”
她突然就不困了。
“噓!噓!”尋桃連忙捂了月秋的嘴,拉扯着至外廊拐角後。才朝月秋搖頭,“甚……甚麼相好?沒有這回事呀月秋姐姐,天地明鑒!”
月秋不語,她微微歪過脖頸,眸光落在她未完全被暖圍遮掩的頸項,挑眉。
“……”尋桃心下一驚,下意識擡手撫上脖頸。
“自己照照。”說罷,她從袖裡遞來枚菱花小銅鏡。
尋桃接過對光一照。
“!”頸項上,赫然映着一抹紅痕。
顔玉書!!!
她忙忙理好圍領掩住頸項,擡眼對上月秋了然的眼色,她眼一閉,“月秋姐姐,不要告訴小姐,她還不知道呢。”
“你找的什麼人?就這樣不清不楚就相好了麼?對方家中幾口人,是正人君子麼?情況條件如何?做些甚?今後如若不呆在宮裡有甚發展打算,你都清楚麼?”
“……”頃刻,尋桃覺着心都死了。
就是知曉會這般,她才不想讓她們曉得。
尋桃不想聽,眼神飄忽望天,忖量該如何忽悠過去。見此,月秋眉頭蹙得更緊,又繞到她跟前,捏着她的肩膀掰正她的身軀,“你如實告訴我,那人作甚的?多大年紀了?發展到什麼地步了?是宮裡的侍衛麼?你可别被騙了。”
“哎呀……不是侍衛。”
月秋神情肅穆,道:“你莫要告訴我說是太監。”
“……”尋桃目移。
月秋:“……”這回輪到月秋沉默了。
此後,尋桃總覺着月秋看她的眼神都變得古怪了。
目光交錯時,總見她欲言又止,終于這日,月秋将她拉到一旁,神情仍舊嚴肅。
尋桃:?
月秋:“你與那太監分開吧。”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