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為甚?”
她微不可察地蹙起眉梢,手中的傘都還未放下,攥着傘的手臂就這般曲着懸在半空中,“那你講一個不走的理由。”
“這……”顔玉書說不出話來,支吾着,待尋桃反應過來時手裡頭的傘已輾轉至了他手裡,順道放到了桌案裡側。才道:“外面天氣不好哇。”
“嘁。”她忽的笑了出聲。
顔玉書:“?”
“笑什麼啊?”他不解,不自覺歪了歪脖頸。
莫名其妙的。
她搖搖頭,“哪有什麼?甚都沒有。”
“那你笑甚呢?”
尋桃還是搖頭,聳聳肩,“真的沒有。”
“……”
“好吧。”
深夜阒寂,冷峭的朔風吹打窗棂的聲響尤為明晰。
幸得房中的炭火足,屋舍裡暖洋洋的,兩人閑聊了會兒尋桃便倦了,眼簾愈重,慢慢就阖在了一起。
顔玉書正說的起勁兒,久不見她作聲,扭過頭。
“你睡着了嗎?”
“唔?”尋桃猛地睜開眼,“沒呢,我在聽,你繼續說。”
“好,剛才說到等夏天了,咱們得了空可以去澗都。聽說景緻可美,從前都沒機會好好瞧瞧,再然後還可以去林屏一趟,那兒有片湖從前就不少遊人,還有文人為它作詩呢!你一定也覺得好看!等去完這兩處,就去……”
絮絮叨叨的,像蚊子在耳邊嗡嗡繞着飛。眼皮又越發的沉了,剛合上眼,溫熱的吐息又落在她耳畔。溫熱的掌捧住她的雙頰掰過她的腦袋去,尋桃硬是睜大眼,因疲倦已開始渙散的雙眼努力聚焦,“嗯?怎麼了?我在聽。”
“……”顔玉書對此很是懷疑,“你真的有聽嗎?”
她點頭如搗蒜:“那是自然,你怎麼這般想我?”
“好,那我剛剛說了甚?”
尋桃:“……”
“啊,時候不早了,我乏了。”
“你又轉移話題!”
“我真的困,睡醒再說!”說罷,她扯起被褥來捂住腦袋翻過身,背對着他。還把大半張褥子都卷走了。
他皺着眉頭,心底氣悶。
是以,他從那隆起的小坡翻過去,面對面躺在裡側。“你總是敷衍我!”
“你想去哪都去,你去哪我就去哪。”她眼都沒睜,胳膊從被褥裡探出來,在他肩背輕輕拍拍,“行了罷?”
他不作聲,好似有些不高興。
“我的意思是我都陪你。”她補充道。
“甚叫陪我啊?是我自己玩嗎……”
尋桃無聲歎息,朝他挪近些,一并帶來的,是被褥烘的暖烘烘的香氣。她手臂擁着他,再一次拍拍他的背脊,以示安撫:“好好好,是我說錯了,是我們一起去。”
“那你睜開眼睛看着我。”
好難。
尋桃努力撐起眼睑,然困倦如她,隻睜開了道縫。昏暗中,眼前不過一個模糊的影,她摸索着摸摸他的腦袋,再之後是臉頰。
縱使幾至要昏睡,她還是湊近唇瓣碰碰他的唇,郁熱的指腹輕輕摩挲着他臉龐皮膚肌理。
“别不開心了,昂?”她的聲音愈來愈小,到句末時幾乎已淹沒在炭火灼燒的碎響之中。
“行罷,你睡罷。”
沒有回應,而後他聽見綿長均勻的呼吸。
她睡着了。
他徐徐斂下眼眸,臉頰貼近她耳鬓,她鬓邊碎發拂在臉上癢癢的。輕輕磨蹭,“好,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