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的風格外刺骨,湯壺最後還是叫她塞回顔玉書手中。而後尋桃替他戴上風帽,在其肩處輕拍兩下複又推了推,他才依依不舍地抱着湯壺提着宮燈折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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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日的夜晚下了整夜的雪,待天明後,外頭便已積了厚厚的一層。
閑暇後,尋桃和顔玉書準備在院子裡堆雪人,他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兒,吭哧吭哧就堆成了個半人高的雪球。尋桃見狀,便在那雪球的基礎上再次加工,添磚加瓦,給雪球添了耳朵和鼻子。
看到雪球最終成果後顔玉書歪過腦袋,半眯着眼瞧了半天,遲疑着開了口:“這是豬嗎?”
“對,是你。”
顔玉書:“???”
“我才不是豬!”顔玉書氣憤道。于是他又堆了個雪球也安上了豬耳朵豬鼻子,看看尋桃又看看雪球,複又在豬耳朵旁加了朵花。
尋桃:“???”
尋桃氣急敗壞,當即揉了個雪球朝顔玉書的腦袋扔去。
“啪”一下,正中腦門。
他砰的倒下了。
倒在厚厚的積雪裡半天沒有動彈,揚起的雪糁紛紛然落在那宮監暗綠的衣袍。
“喂,别裝死。”尋桃皺眉,她走近兩步用鞋尖踢了踢他的鞋靴,“不能在雪地裡睡覺。”
沒有反應。
“顔玉書?”尋桃複又踢了踢他的胳膊。
還是沒反應。
難道砸暈了不成?
思及此,她連忙蹲下身挨近去,郁熱的指腹戳戳他的臉頰,“喂!你沒事吧?”
不料那宮監忽的睜開眼,烏色的眼珠咕噜地轉了圈,尋桃猝不及防就遭他吓了一跳,登時一屁股跌坐在地。他亦騰地坐起,朝她擠眉弄眼笑得嘚瑟。
尋桃回過神愈發氣不打一處來,胳膊一擡朝他便是一記拳頭暴擊:“你要死啊!”
“我不死!”顔玉書忙忙抱頭連聲讨饒,“桃姑姑饒了奴婢吧!”
“别以為叫桃姑姑我就不打你!”
一頓痛擊後尋桃便感到有些餓了。
胳膊肘碰了碰旁側的顔玉書,她斜過眼:“我餓了,去,給姑姑我下碗面條。”
他應了聲“是”,旋即便起身往竈房去。
尋桃也跟了過去,生怕她冷着,是以顔玉書入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添柴燒竈,尋桃便搬了張闆凳坐在竈膛前看他着手和面。不消時,她犯了困,托着下巴腦袋一點一點的打起了瞌睡。
顔玉書一面和面,一面明裡暗裡的偷偷擡着眼簾往她這邊瞟,尋桃終于忍不住開口:“你看什麼?”
那宮監佯裝若無其事地撇過臉去。
“我哪有看你。”
說罷,他繼續專心揉面,面團捏成團團劑子,戳成條狀後以擀面杖點點擀成面條,複又将其抻長。
鍋裡的水早也滾開,顔玉書照着家鄉吃法的步驟下鍋,再調味,随後簡單煎了個蛋鋪在上頭,很快一碗香噴噴熱騰騰的面條就端到了竈台前。兩人飽餐過後,天也暗下來了。
寒風凜凜,外頭又下起了雪,一如白絮紛飛。
檐下的銅鈴遭那凜風吹得叮鈴作響。尋桃在門旁的竹簍裡取了把傘,正欲披上鬥篷,忽的隻覺腰間一緊。
——那坐在檀木圈椅裡頭的宮監斜傾着身子,昂着首把下颌抵在她的腰腹處,眉眼耷拉着,墨色的眼瞳濕漉漉的,像……一隻搖着尾巴的狗兒,他眼睫輕顫:“一定要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