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食過早膳後顔玉書說要給她挽發。
尚未來得及回絕,便不由分說的把她拉到妝台前。
“我已經很久沒堆過雪人了。”
他悠悠地說着。尋桃聞聲睨他一眼,倏忽便想起昨夜在夜市時,他挎着花籃編着花環,瞧着一副很高興的模樣。及此,她輕挑眉梢眉清了清嗓子,道:“那待積雪厚些的時候,就姑且陪你玩一玩吧。”
說罷,她便覺着哪哪都不自在,便又追了一句:“當然,是我有閑暇的時候。”
末了卻久不見人應聲。
她轉眸瞟向銅鏡,就見他那白淨的面容晃漾起難掩的喜色。在她正是疑惑之時,他繞到她身側來彎身在她唇間落下一吻。
他滿面盡是喜色,便又盤算着:“待到那時候……我們就可以推雪球,可以打雪仗……”
“……”
顔玉書似乎很開心,連着飄在耳尖上的那抹薄紅都濃豔了幾分。尋桃默了片刻,選擇讓他自己高興會兒,緊接着,就眼睜睜看着他把她的頭發擰成了麻花。
……
*
屋中燃着甘松香的掐絲牡丹纏枝熏爐白煙袅袅,顔玉書神思有些恍惚。
甚至昏昏欲睡。
此時方翻閱完手頭折子的趙文深揉着頸項擡首,目光落至伫立一側的顔玉書身上,僅是淡淡掃過的一眼,隻是視線掃過之時,倏忽落在其半截裸露的脖頸處,他眼眸微斂,疑惑道:“你脖子怎了?”
顔玉書擡手摸了摸頸項,腦中倏忽閃過些散碎畫面,他面不改色:“回禀聖上,這是貓抓的。”
誠然,趙文深對此無甚興趣,他煩悶地丢下手裡的折子,遂重新拿起一本翻閱,“哦,你還喜歡貓呐。”
折子越翻越是煩躁,左右不過是些瑣碎之事,可這就也罷了。一路翻看下來,這堆積成山的奏章,竟有半數是勸他封後。
“為何不封後?想必他們該是心如明鏡才是吧?”趙文深罵罵咧咧。
至此,趙文深愈發覺着頭疼。
擡手揉着發疼的太陽穴,言語中都帶着難掩的怒意:“那些,該解決的都解決了。”
他微微躬身恭敬應了聲是。
方罷門外便傳來劉公公德通禀。
趙文深再擡目,便見那身着着豆綠宮裙的丫頭走進來,眼睛還在四處亂瞟。他皮笑肉不笑:“好看嗎?”
尋桃堪堪收回目光,把貴妃交代好的一一托出:“小姐憂心聖人肚餓,特親自下廚做了糕點命我送來,還特地囑咐了,您需得趁熱吃。”
她特意強調了‘親自’二字,末了擡眸窺看趙文深的神色。
在聽見提及陳明珠後,趙文深緊蹙的眉頭才得以半分舒展,朝二人擺擺手:“知道了,你們都退下吧。”
相比如此,趙文深更喜歡獨處,又或是與陳明珠待在一處。
尤其是與貴妃相處時,更加不喜有外人在場,以趙文深的話說就是礙眼。晚些時趙文深到寝殿來陪貴妃時,尋桃就在門外,靠着廊柱打瞌睡。這時候,她聽見宮人低聲問安的聲音,她迷迷糊糊地撐起眼簾,就見到那一抹暗綠的袍腳。
來人便将一包油紙包裹好的物什遞了過來。
尋桃下意識伸手去接,還未啟口問,濃郁的紅豆香味便已然鑽入鼻腔來。她垂下眼眸,油紙上頭赫然烙着玉瓊樓的字号。驟時,她面色一喜,擡首入目赫然是顔玉書那張瓷白隽秀的臉。
“不是說很難買麼?你怎買着的?”她好奇。
他笑:“你猜呀。”
尋桃咽了咽口水,正要拆油紙,方倏忽記起些甚,擡眼望他,“我隻是有些饞嘴,若不是你買來,我都快要忘了這一茬了。”
“不打緊,我會記得。”
其實她并非是非要吃這紅豆糕不可,若不是他買來,她都不一定會想起……他倒記得。她心底泛起些難以言狀的波瀾,似是有什在心頭蕩了蕩,甚至盯着那尚還冒着熱氣的糕點愣了好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