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帶着幾分乞憐。
就像……像一隻搖着尾巴打轉,會讨主人歡心的小狗。
目光下落,半敞的衣衫下,是半截勁瘦纖細的腰肢,相比從前食不果腹所緻的削瘦,觸碰着總覺着結實許多。
她不住蹙眉:“你是……”
趁着間隙,朱唇翕動唇畔溢出的灼熱灑落她的面龐,他打碎她的話,嗓音帶着些微的沙啞:“我是小狗。”
那隻彌散着灼熱的手輕輕牽住她的手腕,引着往上,再而停在他的頸項。掌心覆在手背,牽引着十指收攏。一陣天旋地轉後,便躺在了他原先所躺着的位置。
可總覺着好似有什橫在腰下,梗得腰肢難受。他徐徐垂眸,傾身挪去壓在她身下的被角。
他又說:“那也隻能是桃桃一人的狗。”
聞聲之時尋桃頭腦懵了好一會兒,方堪堪反應過來,他這是在接上一段的話。
房中燭火還未來得及熄,遭窗縫滲進的寒風拂得晃晃悠悠。
燈影綽綽間,有如是小蟲在身上拱些微的癢。她迷糊的胡亂捉住身前那隻白皙秀窄的手。按着溫熱指尖,抵着指腹重重捏了捏,卻反遭其扼住臂腕,于掌心柔軟處覆之一吻。
他手指節生得纖細修長,順着她的掌心越過指縫輕輕回握,與之十指相錯。
一如他眼底掩不去的熾熱。直至唇邊吐息變得短促,他仰着頸項,一圈圈解着衣袍衣帶的手倏忽略微一頓,而後遲慢地擡起眼睑。
悠悠忽忽零落心口的是密密麻麻的雨點,可卻是格外滾熱。
再到後頭,身上所着的衣衫厚重的衣料仿佛早是累贅,他慢騰騰地将其褪下。散亂的烏發披落胸膛前,是如茫茫白雪中打翻的墨,随着彎身的舉措傾下垂落在她的心口。
那绺輕盈的烏發,好似徐緩的從臉頰兩側拂過,密密麻麻的,落在頸項、心口,再又往下點點蔓生,再而往下抵達腰腹。
尋桃身子骨兒有些發軟,耳朵尖和臉頰滾滾的熱,茫然望着他動作。
他眼圈泛着的紅潮,一如遠處無盡綿延的青山,是如打翻的脂粉匣,染得他眼尾之處皆是一片酡紅。
雖脾性不好,但那張臉偏生是好看的。
她迷瞪的想着,卻忽的想起年幼尚在澗都時,見到的那輾轉遊移靈活于粼粼湖澤裡嬉鬧的魚兒。
悠悠般樂,引得水波躍動,泛起一圈再一圈的漣漪。
窗牖外風好似很大,大得似乎甚都能淹沒在凜凜的風聲之中。耳畔間缭繞的聲音亦是如此,輾轉揉碎,歸于窗格外的凜風中,後不着絲縷蹤迹。
*
顔玉書早是醒了。
醒來時窗牖外樹木枯枝的枝梢然已挂着薄雪。白濛濛的,恍然天地間隻餘一片白茫。
尋桃還蒙着被褥呼呼大睡。起身後,他先是翻了翻炭盆裡的碳火,簡單收拾了下淩亂的物什,便輕手蹑腳下樓尋小二準備晨間吃食去了。
寅初起的雪落到辰初早食方停。
辰正,尋桃才悠悠轉醒。總覺頭腦還暈乎着,她聽見火炭燃燒火星迸濺的聲響,撐起眼簾,映入眼眸是藤蘿紫色碎花的床帳。
抱着軟枕翻了個身便覺着腰身有些酸軟。
亦恰是此時,伴着吱呀的一聲略尖銳的聲響房門從外頭推開。
便瞧見顔玉書不緊不慢地越過門檻入屋來了。他該是心情頗好,一路行至房中的圓木桌前擱下手中的檀木盤,就沖着她招呼道:“你起了?快來喝粥啊!”
“……”尋桃沒有應聲。
見着他熟稔的端着盥盆去打熱水來,見他一番折騰,再将浸濕的帨巾遞到她跟前。
隻是她還是覺着很是困倦。
連着,周身的骨肉都酸軟得緊。
亦是他走近了,這才瞥見他白皙的脖頸處鮮亮的兩道印痕,她忽覺頭皮有些發麻,恍惚那息短促的吐息還在耳畔,連同着指尖都滲着微微麻意。
及此,她轉眸望了眼身後并算不上整潔的床褥。
半瞬靜默後,她擡眼便沖着他罵:“你不要臉!”
顔玉書:“……?”
“我怎了?”
“我做甚惹你不高興了啊?”不過是吃了個早膳,怎麼就就不要臉了?
誠然,死太監并不能快速讀懂其中意思。但尋桃也不打算多做言語,隻是再次重複道:“你就是不要臉。”
那宮監便指着圓桌上熱了幾遍的吃食,與她解釋:“可是我有給你準備啊!”
聞言,她舉目往圓桌上瞟了眼,眸光遊移再落至他頸項處的紅痕,再又撇過眼,輕哼了聲,道:“算你還有些良知。”
他耳尖些微的發紅,将手裡涼透的帨巾再次摁入盥盆熱水中浸濕,撈起擰幹,便來給她擦臉。一面道:“下雪了啊!等雪再下得大些,就能堆雪人了。”
尋桃仰着腦袋打量他,不禁有些奇怪:“你應當見過很多回才是啊,怎好似第一回見似的?”
“是見過。”說着,他撂下尚還帶着餘溫的帨巾,旋即又折身去端來溫水與她淨手,隻是垂眸睨她一眼,哼哼道,“但就是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