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天還沒亮,新月名府七樓亮起一點微光。
床上之人翻個身,關掉發光鬧鐘。
謝承舟低頭看着懷中女孩,輕輕笑了下。
十分鐘後,手機鬧鐘響,雲湘踢下被子,低聲哀嚎。
腰酸背痛腿抽筋,上班第一天,諸事不順。
“我要起床了,你起不起?”
“再睡會。”
“嗯……好。”
又過十分鐘,第三個鬧鐘響。
雲湘迷糊叽咕,“起床了謝承舟。”
“不起。”謝承舟攬過她,“我九點上班。”
“早一小時上班多賺一個億,快起來賺錢。”她閉着眼睛說的。
謝承舟忍俊不禁。
等六點半的鬧鐘響起,雲湘終于坐起來,雙手抱頭薅炸毛的頭發。
“為什麼我七點半上班……”
“為什麼你九點上班……”
“為什麼我比你早上班還賺不到錢……”
雲湘神神叨叨,掀開被子下床,遊魂似的飄進衛生間。
換好衣服準備出門,謝承舟還賴在床上,雲湘撲過去,在他鎖骨上狠狠咬一口。
“我去上班了。”她鼓起腮幫子,滿臉不情願。
他揉她腦袋,語氣溫柔,“天還沒亮,怕不怕?”
“和你在一起,我膽可小了。”雲湘獻上早安吻,“但我一個人的時候,什麼都不怕。”
人在有人可依之時,是不會想要靠自己的。
謝承舟允許她依賴,她便嘗試依賴,這是從她和周以航那段感情吸取的教訓。
和周以航分手後,她認真反思過,周以航誤以為她對他沒有真心的原因。
她太獨立,太要強,能靠自己的絕不假手于人。連搬行李這種被稱作“男朋友義務”的事,她都不需要周以航。
她也太客氣,别人對她三分好,她總想還三分,沒辦法心安理得接受饋贈,包括周以航。
但她和謝承舟不一樣,他們從一開始就不平等。
謝承舟給她的太多太多,她一樣都還不起。
可他仍嫌不夠,“為什麼不叫我送你?”
“你想再睡會,我就不麻煩你了,又沒多遠路。”
“這不是麻煩,湘湘,被拒絕可以再次要求。”
雲湘笑着點頭,裝腔作勢指着他鼻子,“謝承舟,從明天開始,隻要你在這,必須送我上班。”
“好。”
謝承舟貼上來,雲湘一手拍開,“沒刷牙不準親!”
膩歪一會,她揪起被子蓋住他,趁機溜出門。
路上霜雪厚重,送孩子上學的家長們昏昏欲睡,而小朋友精神抖擻,在雪地上蹦蹦跳跳踩腳印。
手機震動,雲勇給她打電話要錢。
給他轉了三千,非但沒收到一聲謝,反而被他冷嘲熱諷。
「雲勇」就這麼點,我這學期實習,都不夠一個月房租
「雲勇」租小點的夠兩個月。
「雲勇」你住大房子,讓我租老破小,你可真是我親姐
老破小怎麼了?她連老破小都住不起,去年住的還是貧民窟。
雲湘沒再搭理他,收起手機往前走。
人行道出口擠滿了人,對面是幼兒園,正值上學高峰期。
綠燈亮,雲湘跟在他們身後過馬路,前面的紅書包不知想起什麼新奇玩意,甩開媽媽的手往回跑。
“婷婷!”
一輛摩托車飛速右轉,雲湘不遑多想抱起小女孩,一大一小被碰倒在地。
小女孩壓在她身上,手蹭破了皮,嗷嗷大哭。
三人退回人行道,年輕媽媽連聲道謝,雲湘沒吭聲,目光在母女二人身上逡巡。
年輕媽媽看着和她差不多年紀,小女孩約莫三四歲,這種情況在大城市少之又少。
這位媽媽蹲下摸小女孩時,袖子滑下兩公分,手腕處有大片淤青。
口袋裡掉出一張藍卡,是湘山工商大學校卡,雲湘撿起來翻面。
姓名:沈聽棠
專業:法學
“沈同學,你的校卡。”她将卡遞過去。
電光火石間,兩人四目相對,都怔愣一瞬。
她仍然害怕和陌生人對視,對方也許是因為臉上有傷,怕被人追問。
沈聽棠抽走校卡,抱起孩子再道聲謝,飛奔離去。
雲湘摸着口袋裡的手機,猶豫不決。
報警嗎?
就算不是□□未成年少女案件,家暴一定跑不了。
可是,家暴多數不了了之,萬一離不了婚,以後她和孩子的生活會更加艱難。
算了吧,自己都顧不好,還扶危濟困呢?
雲湘拉了下帆布包帶,翹首望天。
曦光破雲而出,抓住悄悄冒頭的嫩芽。
春天來了。
謝承舟提起床上的懶蟲,将她好好捯饬一頓,塞進副駕駛座。
雲湘抓着安全帶睡了一路,醒來已不知身在何方。
打開車門,謝承舟把手遞給她。她反應慢半拍,謝承舟索性直接把她抱出去,朝雅緻氣派的建築走。
萊伊斯度假酒店總統套房,他們前腳剛到,後腳侍者就将行李送進來。
“湘湘,過來試試這條裙子。”
模特和雲湘身量一緻,頭戴漁夫帽,身披一字肩荷葉邊燕尾裙,純白裙擺前側及膝,後側垂至小腿中部,腳邊放雙平底鞋。
換上裙子站在全身鏡前,背後拉鍊敞開,單薄後背正對謝承舟。
他走近,幫她拉上拉鍊,順勢抱住她,低頭吻她耳垂。
雲湘害羞躲開,挑起眼睛瞅他,“叫我穿成這樣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