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家門口沒得刮起一陣陰風,卷起落葉,又落到男子腳下。
他一身玄色暗紋勁裝,外披一件黑袍,手指木劍,立在門前,眉間鋒利,眼尾上挑,眼中隐隐透過些光亮。在夜晚,他看得要格外清楚。
陰風刮開虛掩的門,難以描述的鐵鏽味就傳了出來。危朔一步步鎮定走上前,倒好似這門是特地為他開的一般。院中橫七豎八躺着些死屍,上面的一些,已經從五髒六腑中鑽出來各種已腐食為生的蟲子,又重新啃咬着那些壓在底下的屍體。
惡臭難忍,危朔心中隻飛過這幾個字,不如自己的草藥聞起來舒服。
哐啷——一聲,像是屋内的什麼東西倒了下來。循聲而去,危朔擡起頭,蓦地一眼,諒是他,也不免被驚的心中發怵。眼前一道人影,不同的是,這具屍體被倒挂起來,打眼一看,是個約莫三四十歲的男子,雙目怒瞪面色蒼白,大張着嘴,頭被扭成了奇怪的姿勢,像是在求救,又像是被刻意擺弄而成。在這巨大而空洞的院子中,像唯一的活物。
危朔站定,環顧四周,由于面前這具人影,其他景象反而顯得單調了。他眼中絲毫不見與栖娥說話時談笑風生的樣子,取而代之的全是冷漠與堅定。一步步跨過屍體,他踩着血走上青石階。緩緩伸手,直覺告訴他,這裡,就是最大的問題。
下一瞬,那屍體忽然翻過來,僵死的胳膊如一記重錘壓在危朔肩膀身上。危朔也不大意,擡起另一隻手,在那屍體關節處一道重擊,那胳膊便像失控般随意地垂了下去。不等危朔施法,那屍體便僵硬地擡起一條腿,那整個身子便像被那條腿牽起來了一樣重重地撞過來,危朔略一觀察,屈身退開,抵擋住他的撞擊。
不對,這具屍體不是普通的怨靈,這具屍體是被控制住的!控制他的人,應該就在屋内!這樣打下去不行,他的法術在這具身體裡面亂撞,自己若是隻這般抵抗而不能動施法之人根基,必然精疲力竭。
他手中緩緩燃起一道隐形的符咒。
禍寄惡許災,良時降化祥。
那屍體便定在原地,一動不動。危朔看着方才承載他法術的那條腿,泛着光,然後那道光化成一條細線,飛進了門中。
危朔唇邊勾出一道淺笑,這才推開門。開門一瞬,屋内立刻亮起了幾道燈火,晦暗不明。危朔面前擺着一道燭台,燭台上放着不知是何妖物的像,在被風搖着一明一暗的燈火中發着詭異的笑,那像好似要把他吸進去,危朔别開眼,看向另一處。
靠西的床上也擺着這樣的像,雖然姿勢不同,但危朔能确定是同一個。靠東面是筆墨,案上的畫,也畫着這樣的像。
是一道陣。
在意識到此事的之時,危朔便要轉身出去,可說時遲那時快,身後的門已然被封印起來,雖是敞開的,但卻無法向後退一步。
危朔沒有再往前,而是手中捏出符咒,想要試探。可不等那符咒飛出,便像是被火燒一般化為灰燼。可危朔的手卻沒有受到絲毫損傷。法術用不了,他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沒有來地一聲笑,緩緩舉起桃木劍,向離他最近的那座像挑去。
那原本陶做的像,竟然轉了一下眼珠。
危朔更加确定,将劍砸在那像的身上。像緩緩破開了。危朔靜待了片刻,瞧着一左一右并未有所動作,才擡手念咒,微微向前一步。
“小心!”一道淩厲的女聲從天而降。
霎時間,天崩地裂。木梁從中坍塌,掀起層層厚重的煙塵,一道黑影落在他面前,手中的紅光劃破長夜。
“剛才那一個,就躲在你的頭頂上。”女子片刻便收手,站定,立在他面前。
“栖娥?你怎麼找到這裡來的。”危朔下意識問。
“我有腦子。”栖娥淡淡。
“你剛才真是走的妙啊,你要向前走過這一步,那惡靈就上下貫通纏到你身上來了。你以為你的把戲妖怪們看不穿?”
危朔顯然不在乎:“即便纏到我身上如何呢?”
栖娥轉身正視着他:“你以為在凡間你還能有在天上那麼通曉神力,法力無邊?我且告訴你,你現在的法術,連你平常的一分都算不上,這是旁的妖怪的陣,你當是在你家啊。”頓了頓,她又道:“論妖力,我的了解還是略勝你一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