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我就好。”

他點點頭，仍是淺笑着看向重明。

無論是恨是愛，她隻要記得這個人就好。

重明一閃而過一個念頭，下意識張口：“你——”

話音未落時，人去樓空。

時間靜止，四下無聲，重明耳旁甚至連風聲都聽不到了。

巫銜華眼眸微阖，随着緩慢跌落，身體開始化為點點星光，漸漸消散在半空。偌大的殿庭，隻剩她一人愣在原地。

他甯願自己死，也不願親眼看着她來殺自己。

重明才不會不辨清白地殺了任何一人。

重明手中的劍化為烏有，靈力從四處收回，她看着那些星光，不禁自語：“瘋了，當真是灰飛煙滅，此後無論魔界，便是把整個三界翻遍也沒有你了。”她搖搖頭惋惜，便去複命了。

通往清鈴殿的路好長好長，重明不禁加快了速度，最後便是跑了起來，在一重一重的亭台樓閣中彎彎繞繞，曲曲折折，她雖着急，可心中也欣喜，總算是沒有辜負成為聖女後的第一戰，也沒有辜負昭甯上神對自己的囑托，她不由得心情好起來，至于方才的事情，也被抛諸腦後，她繞了許久。

清鈴殿中亦是四分五裂，當栖娥擡頭看見重明的身影時，她猛然一怔。

重明全然不顧旁人眼光，迎上昭甯假惺惺向自己伸出的手，隻聽一邊的栖娥大了聲音問道：“重明，巫銜華呢！”

重明轉頭，上下打量一眼栖娥，帶着幾分傲慢道：“他，當然是死了。”說罷便轉回，邀獎般看着昭甯。

這話雲淡風輕，不僅是栖娥，雲敬嵘更是震驚。

昭甯好像個被什麼誇贊過後的謙虛般，颔首羞笑：“做得很好，你即為聖女，以後也便要如此殺伐果斷，可明白？”

栖娥再也聽不得，掙脫開身邊的危朔，頭也不回徑直跑出清鈴殿。

巫銜華怎能傻到這般地步。

自己也傻，還相信重明能夠被巫銜華拖住。

怎麼可能。

她跑了沒幾步，便腳下如海綿般軟下去，倒在地上。眼淚汩汩不斷，模糊了眼前一大片視線，又啪嗒啪嗒往下如顆顆珍珠掉着。她不忍心，又撐着自己站起來，再跑幾步，又摔在地上。力氣不斷消磨殆盡，到最後站也站不起來。她胸腔不斷起伏，張開嘴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來，隻聽到氣息反複，直穿過空氣。

“栖娥！”霧氣絆着腳，雲敬嵘疾步到她面前，将栖娥扶起來，栖娥看見雲敬嵘一瞬，心中波濤洶湧。

“我以為……他能夠拖住重明的……”她聲音夾雜着抽泣。

雲敬嵘苦笑，望着懷中的栖娥，不自覺紅了眼眶：“他拖了……拖了很久的，一直未與撫螢完婚。”

“可重明不知道……”栖娥哭到發不出聲，好像五髒六腑都被揉在一起。

沉默半晌，雲敬嵘張口，聲音低沉：“我帶你去看他。”他手微攬，将栖娥輕飄飄抱在懷中。

“别去了。”身後有人叫住他。

是危朔。

“……幽冥大殿下，是魂飛魄散的。”危朔猶豫半晌，還是将話說完。

再一次，栖娥感覺心跳漏了一拍，可她已經無力睜眼。

雲敬嵘一頓，随即又邁開步子。危朔歎了口氣，見勸不住二人，便回身進了清鈴殿。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敗破，死将鋪滿地。雲敬嵘停住了，栖娥感受到他的動作，才緩緩撐開眼。

巫銜華就如從未存在過一樣。

栖娥強行讓自己意識清醒過來，問道：“他便是在這裡嗎？”

雲敬嵘俯身将她放下，“都在這裡了。”

栖娥緩回力氣來，向前走了幾步，好似哭得麻木了：“若我早點來，也不至此，他不會死的。”

雲敬嵘低聲道：“這不怪你，他們二人，終有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