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鈴殿中煙塵飛舞,危朔一邊走向面前猖獗的二人一邊冷眼道:“昭甯,你既為神明,為何就不肯對妖魔寬恕些呢,小妖的元神被改本就已經有違天命,你還如此對他們趕盡殺絕,甚至不惜讓他們魂飛魄散,這又是何苦呢?”危朔雖知道妖魔不善,可雲褚仙君畢竟從前亦是嫉惡如仇,如今卻甘願自堕成魔,想來,若說昭甯無錯,也是不可能的。
昭甯還未發話,身邊的重明倒是眼中帶了火光,極為不滿:“什麼叫我們讓他們魂飛魄散?他巫銜華是自己要毀,我可沒有殺了他,況且,即便我要殺,也不會如此置性命于不顧!”
“原來你知道你做了什麼啊,重明,你是昭甯的靈獸,你不勸她寬宥向好,反而縱容她壞事做盡!天庭誰人不知你當年對天帝收兵休戰一事不滿,無法撼動天帝便将罪行都歸咎于雲褚仙君,你騙的過一時一人,可騙得過衆生嗎!不過是看在你貴為天神的面子上,未曾将其回禀天帝,否則,真正灰飛煙滅的就是你!”危朔聲音犀利,句句紮在昭甯心上。
昭甯咬牙切齒,“危朔,你也要站在那個妖魔一邊,同天界作對嗎!勾結妖魔,信不信我也讓你堕入凡間!”瞬間天旋地轉,霞光被淹沒,取而代之的是無窮無盡的陰雲迷霧。昭甯身旁燃起幽火,眼眸一片黑暗,像是從暗夜中爬出的猛獸。危朔環視四周,像是沒有被昭甯吓到一般,一甩袖子端正儀态:“昭甯,天庭要是起了内讧,可是魔界趁機攻入的大好時機啊。”
此話一出,昭甯忽地像換了口氣似的,自嘲一笑,點點頭,意味深長凝視着危朔。半晌,她緩緩轉身,在背過危朔的地方笑容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兇惡。
望着昭甯與重明離開的身影,危朔長長舒出一口氣,此刻雲褚仙君再回天界,仙魔一戰,巫銜華一死,魔界失去這個得力幹将,自然處于不利地位,隻是雲敬嵘的身份既然暴露,當年的事也就不得不在被重提,加之昭甯一時沖動用了懸靈術,屆時,昭甯該如何隐瞞?危朔在原地思慮良久,才轉身離開清鈴殿。
不出意料,天帝知曉此事,特命諸神前來迎戰,戰亂未斷,昭甯自然是免不了被罰。不過這都不重要,如今隻要有戰,昭甯仍是手握重權,隻要昭甯手中可以用兵,便不會輕易止戰,定要讓她和魔尊都付出代價才肯罷休。
瑤池畔,閑雲墜,瓊樓一覽盡。七彩韶光鋪滿地,萬裡水波掠群仙。
如今也被妖魔撕得粉碎。
可即便大戰未歇,魔尊一邊迎戰,也依舊把她牢牢放在身邊。
危朔臨陣殺敵,一步步接近着魔尊。重明法力極高,身邊又帶着雀族一衆,昭甯僅憑着對那二人的恨意,便不戰不休……危朔不禁擡頭看向身居高處的魔尊,他想,魔尊應當是知道的——
巫銜華一死,如今的局勢對于魔界來說非常不利,更何況此處為天界,魔界便是想搬救兵也無處可尋,他隻能賭一次,看能不能赢。
危朔倒是不擔心他,真正令他還記着的,則是一旁的小妖。小妖如今的精氣,耗不住這麼長時間,猶豫再三,他堅決了殺敵的心。
收回心神,他忽地感受到什麼東西從他耳旁飛過,轉瞬即逝。
再回頭,便是一支水化的利箭“咻——”一聲向魔尊身邊的小妖心口直直飛去。他來不及反應,卻隻見那魔尊也是措手不及。情急之下,突然轉身護在小妖面前。水箭穿心而過,緊緊抓着她的手也脫了力,緩緩落下去。
“雲敬嵘!”栖娥被這動作突然驚醒,意識緊張,滿眼震驚。
危朔聽到聲音,也顧不得身邊飛來的橫禍,起身徑直飛去,接住将要摔下去的小妖。
與此同時,昭甯也聽到這邊的動靜,轉身便看見雲敬嵘中箭落地,和已經被危朔飛攬過的栖娥,“怎麼回事?”她蹙眉,可此刻實在分不出心神,無暇顧及。
危朔瞥一眼水箭已散,苦撐起身的雲敬嵘,沉默不言,轉身隻帶走了栖娥。栖娥緊緊抓着他的袖子:“讓我回去!雲敬嵘有危險!”
危朔神色未變:“你想清楚,你現在的處境比他更加危險。水箭傷人雖重,可方才那一箭并未傷及他要害之處,反倒是你,現在意識不清頭腦發昏,若不好好靜養還在此經曆變動的話隻會元氣大傷,懸靈術被禁不是沒有原因的。”他連連歎着小妖固執不明事理,頓了頓,又張口道:“如今天帝知曉此事,恐怕将來不僅是要罰昭甯,連你這小妖也要被追殺,即便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但終究是你的原因使得仙魔大戰開啟,無論如何,你總需要靜養好身子,才能撐得住刑罰,才能救得了他。”
可下一秒,栖娥不知何處來的力氣,居然直接掙脫開了危朔,原路飛去。隻聽危朔在身後大喊:“你心中都是他的生死,何時考量過你自己的性命!你就不怕再搭上一條命嗎?”
彼方無應。
危朔追上她,最終還是妥協:“好,你要去,我便陪你去。”
昭甯方回過神來,眼中便是一道清麗如水的身影翩然飛過,緩緩站定在雲敬嵘面前,昭甯疑惑,與重明對視一眼,卻見重明在一旁無暇旁顧,昭甯隻好喃喃自語:“她來作甚?”
那身影高挑纖細,居高臨下看着面前支起身子的雲敬嵘道:“仙君……啊……現今該改口了,魔尊,好生癡情啊。你總添什麼亂啊,我要殺的人是他,不是你,這水箭生毒,中箭必死啊。”
尾音上揚,輕飄飄的,眼前的雲敬嵘應聲吐出一口血來。
“……這位仙子,可否放他一條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