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神歸位,康衢煙月。
仙魔分界上千年,千年無戰,天界自三界太平後便甚少幹預凡間。
但天界,終究是大都認為魔界禍害人間,應先下手為強,隻有魔界徹底消失,凡間才能真正恢複安甯。
最安心的辦法,自然是将魔界趕盡殺絕。
天帝與衆神決斷後,思慮再三,便任命了主戰的昭甯上神以及法力高強的雲褚仙君,統領衆天兵,攻入魔界。
但天帝自分界後,他從不輕易出面現世,因而始終苦于千年來未曾與魔界交手,難以探測出魔域的勢力,诏令遲遲未能執行。
無可奈何,天帝隻得下令召來二位将領,一同商議對策。
“啟禀天帝,愚下拙見,我等并未與魔界有所糾葛,此番前去,怕是不妥。”
“怎的不妥?魔界雖與我等未生事端,可常聽聞凡間衆生遭妖魔禍害,民不聊生,我等貴為天神,便應當擔負起黎庶安定之責。”
“昭甯上神此言差矣,我并未說過不擔此本職。不過是覺得我們此番,頗為濫殺無辜了。”雲褚坐在下座,與昭甯商議。
“濫殺無辜?都成妖魔了還有什麼無辜的?”昭甯一聲輕蔑的笑,反問道。
“行了,自然攻打魔界是必要之事,你們也就不必在為此事争口舌之辯了,不如多想想如何打探清楚魔界勢力再做決斷。”天帝不怒自威。
“不如我與雲褚仙君先率衆兵前去,屆時先給他們一個措手不及,若是招架不住,我等再派天兵回天庭通報。”昭甯端手請示。
“情急之下通報不及,還是先派一隊人馬去打探虛實。”天帝反駁道。
“既如此,為何不派個妥帖的人,若是一隊人馬打草驚蛇,我們還是不能早做準備不是嗎?”雲褚道。
“嗯,那依你之見,應當如何?”
“愚下鬥膽自薦,孤身一人前往即可。這樣既能保證不引起他們警覺,也能摸清楚情況,以便打下魔界後能有防備。”雲褚恭敬道。
“打下魔界,雲褚仙君别是去給魔界通風報信了。”那一道清冷的聲音穿透空氣。
“那就不勞昭甯上神多心了。”雲褚利落回道。
天界諸位皆知這昭甯上神是出了名的怪脾氣,嘴毒心冷,在昭甯上神手下辦事,人人都忌憚着她幾分。
昭甯見雲褚固執己見,便一甩袖子扔下一句告辭,便離開了。
雲褚卻不在意,靜靜等待天帝決斷。
半晌後,天帝道:“那便你去,千萬小心。”
“遵命。”
十日後,天界傳來消息,雲褚仙君回來了。
天界攻打魔界的計劃在即,眼看就要發兵,衆神都等着雲褚仙君來回禀消息。
隻是雲褚仙君回來以後,便直接要求向天帝禀明其中消息,除此以外,沒有透漏出任何别的内容。
天帝召見,雲褚仙君便與天帝商讨了整整一日。
一日便比凡間一年。
輕風搖動帷幔,高低錯落的石柱中央二人對峙,局面僵持。
“天帝還請三思而後行,殺生罰戮,對天界衆位也多有不幸。況且貴為天神,就應該更具恩德,萬物盛衰自有時,若強行改變……”雲褚拱起雙手,胳膊微微顫抖,話中确是堅定不移。
“可魔界禍害衆生,便已經觸犯天道,若不立刻制止,必然後患無窮。”天帝心中自然曉得這不可強為,但顧慮依然未解。
“并非魔界衆妖都惑亂衆生,亦有被逼無奈走投無路之輩,還請天帝……慎行。”雲褚低頭俯身,不敢直言。
天帝眉頭緊鎖,表情少有的沉重,眼中露出一絲無奈之情:“并非是強行,眼下除魔之法已然決定,也非一朝一夕可改之令。”
雲褚沒有應聲。
魔界中的一切是他從未見過的,迷霧中的黑煙,或許也有妖怪成精是修仙時無人教導而走火入魔,心中仍存有一絲善念,能夠輕易放他行之;有些被惡靈捉來後,為保命不得不成為妖怪,隻要稍加糾正便可改邪歸正;亦有些雖為妖卻從未踏出魔界半步,甚至連三界為何都不知者。
若是把這些都概混為妖魔害人而論,不知除了百姓,又會枉害多少生靈。
眼下看來,天界衆神,雖心要着力将這禍害生靈之罪消滅,又何嘗不是犯下了自己的罪行呢?
所以他要勸,勸天帝能夠因他一面之詞便認清魔界,因他一面之詞便可制止殺戮,哪怕是朝令夕改,哪怕是粉身碎骨。
天帝愁眉不展,一揮手,便又随一縷青煙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