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儀側着耳朵聽了一會兒,驚恐地瞪大了眼睛:“糟糕,慧舟被發現了。我得出去幫她,再拖延些時間,你繼續在這裡找我們想要的東西。”
齊詢搖頭拉住了她,背脊一涼,一個不祥的想法襲上心頭:“他們轉移證據的關鍵時刻,怎麼會随便讓人進來住呢?你有沒有想過,掌櫃從一開始就認出了你,這隻是他的圈套而已?”
令儀輕笑一聲:“知道他耍詐,我就要退縮嗎?眼睜睜看着他把證據轉移到别處也不作為,那才是真正的圈套。”
聽着她擲地有聲的言辭,齊詢不由得愣住了。原來她早就料到有此一劫,還是決定孤身赴險。他一定要比她勇敢,才配和她并肩站在一起。
齊詢長歎一聲,嘴角浮起一絲凄涼的笑:“算了,不如我出去擋住他們,你留在這裡繼續找吧。”說罷,不待令儀阻攔,他就抄起佩劍沖了出去。
外面瞬間響起刀劍相擊的聲音,令儀微覺詫異,樓下還有那麼多賓客,鴻賓樓的人竟然想在大庭廣衆之下殺了他們,難道已經想好了自己的退路?
驚慌之下,她四處翻動的手也更急躁了。指尖剛觸及牆上的磚塊,她就感覺不對,用力一按,暗格應聲而開,泛黃的名錄在微弱的光線下映入她眼簾。
她忙将名錄揣入懷中,飛步趕出救援。原本推杯換盞的賓客聽到動靜,早已逃之夭夭。店中的夥計、廚師等人各持武器,雪刃閃亮,弓弩齊整,将齊詢團團圍在中央。
掌櫃獰笑着走出來,朗聲道:“沒想到吧?陳複行一黨雖然被抓,這幾年來,我們跟着他耳濡目染,也學會了不少功夫。雖然隻是皮毛,對付你們也夠用了。”
令儀冷笑一聲:“未必,陳複行不過堪堪和我打個平手,你們加起來還想奈何得了我們,真是不自量力!”
趁幾人正在說話,慧舟偷偷躲到了桌底。掌櫃的目标本來就不是她,見她突然消失,也無心理會,隻一疊連聲催其他人向令儀和齊詢動手。
齊詢突破重圍,且戰且退到了樓梯口。他見令儀還在勉強招架,便幾步竄下樓梯,向她大喊:“快跳窗,我在下面接住你。”
話音未落,一支弩箭破空而至。他一分神,來不及用劍揮開,弩箭擦過他的左肩,留下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令儀心念電轉,她跳窗逃走,慧舟卻勢必落入對方魔掌,不如把衆人往院子裡引,慧舟就能下樓逃走去報信了。
主意已定,她随手拿起桌上的杯盤碗碟向衆人擲去,又扯下桌布,揮舞着遮擋向她飛來的箭矢。桌布在她手中旋轉成一把巨大的傘,柔軟的觸感登時消解了箭頭的力道。
箭矢失了準頭,紛紛釘入旁邊的桌子上。掌櫃嘴角噙着一絲冷笑,高聲吩咐:“不要氣餒,快搶上圍攻,她跑不掉的。”
令儀深知鴻賓樓的布局,二樓走廊盡頭正好有一個窗子可以通向内院,便一步步向那個狹窄的角落退去。
衆人不明所以,仍是沒頭沒腦地向她頭頂亂砍,可是施展的空間突然變小,他們相距太近,不免傷及自己的同伴。
掌櫃一見更急,唉聲歎氣道:“一群蠢材,别擠在一起,一個個上呀!”
他隻知指揮别人拼命,自己卻不動手,旁人早有不滿。他們并沒有陳複行等人那樣固執的信仰,此時圍攻令儀也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實際上出力的沒有幾個。
其中幾人受了傷,便裝模作樣地躺在地上打滾,發現慧舟偷偷摸摸跑出去也不聲張,反而看着掌櫃氣急敗壞的樣子偷笑。
在衆人亂作一團的時候,令儀已打開窗子爬了出去。那窗子外面正連着院牆,她小心翼翼地攀上瓦片,一瞥地面,眼前忽然有些發暈,身子不由得晃了晃。
她正在思忖該怎麼下去,身後忽地傳來響聲。她回頭一看,原來是一個急于立功的跑堂踩着傾斜的屋脊追來,腳底瓦片發出碎裂的輕響。
她抓起一片瓦向對方擲去,追擊者閃身躲避,腳下一滑,不慎摔下了屋檐。
令儀仿佛聽見了那人摔在地上因骨肉盡碎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低吟聲,吓得雙腿發軟,更加動彈不得了。
衆夥計見同伴痛苦的模樣,吓得更不敢上前了。掌櫃氣極,把另一個跑堂一腳踹出來,那人隻得爬上屋頂來抓令儀。
他吸取了教訓,趴在屋脊上慢慢向她靠近。等令儀再扔瓦片的時候,他就側頭生生受了這一擊之力。瓦片打在他身上彈開,一路滾下屋頂,落在地上碎成了千萬片。
見他步步緊逼,令儀越發着急,穩住身子向前爬,忽聽院牆中傳來一聲呼喚:“快跳下來,我接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