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天,浣柔在侍寝時向齊烜坦誠了自己有孕的消息。齊烜大喜,命皇後幫浣柔保胎。
紫微宮中,皇後的手狠狠拍在桌子上,茶碗翻倒,茶水灑了滿桌子:“她不是喝藥了嗎?為什麼不落胎!”
茗繡一邊擦着桌子,一邊向皇後道:“這丫頭看着不太機靈,實際上奸猾得很。她喝了藥,還騙人說自己沒有懷孕,隻是身子虛,所以月事才會推遲,宮女也就信了。”
她在太醫院裡不是沒有親信,可是宮妃召太醫,往往需要幾人一同會診,難保不會混入有心之人洩露她的企圖。她隻能依據經驗來判斷,才會讓浣柔蒙混過關的。
皇後眉間的憤怒久久不散:“她逃得過初一,逃不過十五,皇上讓本宮幫她保胎,擺明是要本宮不許動她。可是有些鬼門關,本宮卻不能幫她跨。”
二十年前,她也是這樣除掉了自己最大的敵人。無論懷孕時多麼小心,生産這個所有女人最脆弱的時候,都是最方便下手的。
時隔多年,宮裡終于要有新生兒降生,齊烜對這個孩子的重視自不必說,金銀綢緞等賞賜流水般擡進芙桐館,各宮嫔妃眼紅得緊,宮女内監也都上趕着巴結浣柔。
欽天監監正遞上的奏折更使浣柔身價倍增:“天空現出七星連珠異象,牧野之戰後周滅商纣,漢高祖入函谷關都與這種天象有關。此乃大吉之象,臣祝皇上福祚綿長。”
大臣們紛紛附和,雖看在蘇家的面子上沒有明言,可是都覺得這一幕實在太眼熟了,納罕世上真會有如此巧合嗎?
齊詢看着禦座上的齊烜,嘴角浮上一絲嘲弄的笑。而更令他快意的是,蘇家子弟的反應。
不是讓他認命嗎?他倒要看看,當曆史重演時,蘇家還會以何種手段害這個孩子陷入和他同樣的命運。
這年秋天,齊詢向皇帝請旨賜婚,他和令儀的婚事終于提上了日程。齊烜命令工部侍郎派遣工匠在城南修建一座和齊谌府邸一般大的宅院,給齊詢做婚後居住之用。
皇後把皇帝遞來的合婚庚帖輕輕放在桌上,笑歎道:“八字相合,确實是一樁好姻緣。可是女方的姓氏是不是寫錯了,她應該姓程才對吧。”
姓氏不僅代表她背後的家族勢力,更是在提醒所有人,這樁婚事是令儀出首阮緻修換來的。她能出賣自己的父親,又有什麼事做不出來?
齊烜的表情紋絲未動:“那就改了吧。”
皇後見他毫不在意,打個哈哈:“臣妾隻是怕詢兒娶了個名聲有污點的女人,如果皇上覺得無關緊要,不改也成。”
齊烜的眼光十分淡然,卻平白讓她慌張起來:“皇後怎麼這樣膠柱鼓瑟?若是一味愚孝,藐視皇室,這樣的兒媳婦才不能要。”
“如果阮姑娘人品端方,臣妾當然放心。可是她姨娘受人威脅,就要害詢兒,難保以後不會重犯。”
齊烜面色一沉,終是忍住沒有發作:“罷了,詢兒自己願意,皇後又有什麼想不開的?”
皇後想了想,笑道:“正是,這樁婚事是他自己選的,不比臣妾與皇上當年,看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當然不同。”
齊烜神情一頓,二人的香豔故事早就是京中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後來令儀跨越整個大周的版圖去找他,流言蜚語更是沒有斷過。
比起豔羨,流言中流露出的惡意才是最讓人心驚的;甚至有人說,他們已經生米煮成熟飯,現在隻差一個名分了。
如果他允準他們成婚,是不是在鼓勵未婚男女私定終身的行為?
雖說一個巴掌拍不響,可是為了齊詢的體面,他隻會怪罪令儀蓄意勾引。他一定會慎重考慮,要不要讓這樣的兒媳過門。
齊烜略一思忖,沉聲向皇後道:“在過聘禮之前,先把她叫進宮,讓茗繡給她驗一驗身。”
“也好。”皇後低眉斂去眸中的恨意,話音顫抖,表面是因為不忍,實則是興奮使然。
她成婚時,齊家還沒有奪得天下,所以她從來沒有親身體會過“驗身”是什麼感覺。可是從穩婆的口中,她大概也能猜出過程是如何的。
被驗身的女子那樣屈辱地把自己最私密的部位暴露在穩婆的面前,隻為了證明自己的貞潔。因為大多數人都習以為常,如果她質疑,就變相地證明了自己心裡有鬼。
依令儀的性子,她一定會反抗的,他們的婚事會因此告吹。齊詢總不至于為了她守身如玉,當他另娶其他清白女子的時候,皇後實在太期待他們狗咬狗的樣子了。
無論他們争鬥的結果如何,令儀都會永遠被釘在恥辱柱上,無人問津。
皇後迫不及待地派茗繡知會了程家,讓令儀進宮,順便把給程遠揚試婚的宮女帶過去。
國公府正廳的沉香香氣悠遠迷人,卻撫不平孟懿容此時内心的陰郁:“這是什麼意思?”
茗繡不屑地回答:“皇後娘娘做不了主,而且規矩就是如此。夫人怕什麼,難道心裡也沒底?”
孟懿容壓下内心的震怒,沉聲道:“漢景帝的王皇後是再嫁之女,宋真宗的劉皇後也是二婚。怎麼咱們大周的女子還要論起清白了?”
茗繡冷笑道:“夫人怎麼不看看那是幾百年前的事了?大周國富民強,多你不多,少你不少,當然要嚴格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