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儀臉上的笑容在聽到他下一句話時立即僵住:“小将軍為了保護證人受了重傷。”
齊烜轉頭看向令儀和齊詢,語氣中帶上了幾分關切:“你們去看看吧。”
令儀行禮告退,寸步不停地奔向宮外。坐在回程家的馬車上,她聽着窗外熱鬧的人聲,心情越發煩躁,恨不得插上翅膀出現在哥哥面前。
齊詢默默握住了她的手,讓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任由淚水沾濕了自己的衣襟。
馬車終于停在了程家大門外,她飛奔入内,撥開程遠揚門口圍觀的衆人,來到了他的床邊。
程遠揚雙眼緊閉,嘴唇蒼白,鮮血從他胸口汩汩流出。在她的呼喚下,他終于緩緩睜開眼,視線緩緩凝注在她身上。
令儀心急如焚,淚水湧出眼眶:“你不是穿着盔甲嗎?怎麼會受傷的!”
程遠揚嘴角浮起一絲蒼白的笑意:“傻丫頭,再厚實的盔甲也抵不過弓箭的力道啊。”
他的手指微微顫動,似要撫去妹妹臉上的淚,終究還是無力地垂了下來。令儀握住他冰涼的手掌,借此傳遞自己的力量。
孟懿容倚在床邊,身子搖搖欲倒,昔日爽朗的容顔此刻竟像枯葉般脆弱。令儀心如刀絞,連忙扶住母親。
忽聽門外有人通報:“皇上派太醫院首正來了!”
話音未落,白發蒼蒼的老太醫已提着藥箱跨進門來,捧着一個盒子向孟懿容道:“夫人,這是南诏進貢的千年血參,皇上感激小将軍為國效力,特意命臣送來的。”
孟懿容眼中淚光閃爍:“多謝皇上,大人請盡力救助小兒,程家必結草銜環以報。”
太醫點點頭,從箱中取出一把青銅小刀,在炭火上燒得通紅,貼着皮肉切去露在外面的箭镞。然後,他又用沾着藥粉的棉布壓住創口,取燒酒澆上消毒。
太醫縫合好傷口,敷上三七粉,再用幹淨的紗布纏好,才擦着頭上的汗,長歎一聲:“幸好避開了心脈,血已經止住了。小将軍若能熬過子時,便有望回天。”
程遠揚此時已兩眼一翻,疼暈了過去。衆人千恩萬謝地送走了太醫,輪班守在程遠揚床前照顧他。
接過熬好的參湯,令儀一匙一匙地喂到程遠揚口中,又用帕子給他擦去流出來的湯汁。忙了一大頓,她的額頭也隐隐見汗。
夜色越來越深,孟懿容走到她面前,拍着她的肩膀柔聲道:“去歇歇吧,他已經轉危為安了。”
令儀疲憊地點點頭,踏出房門的那一刻,眼神忽而變得淩厲無倫。她想起哥哥痛苦的神情便覺難過,取了一根鞭子在手,直奔關着軍師的柴房門口。
軍師已在地上睡熟了,聽到門響才猛地驚醒。她不待他反應,沒頭沒腦地向他頭上不斷抽打。軍師慌忙躲避,身上現出道道血痕。
“别打了!”聽到齊詢阻攔的聲音,令儀的攻勢反而更加猛烈,他隻得攔在軍師身前,“把他打死了,不正稱了陳複行的意?”
令儀胸口起伏不定,把鞭子扔在地上,轉身沖了出去。
次日,令儀和齊詢早早帶着軍師進宮複命。
軍師不僅供述了陳複行指使他在嶺南作亂的始末,還有陳複行讓手下僞裝成暴民屠殺無辜百姓、并栽贓給齊詢的圖謀。
“我有個兄弟參與了這場暴亂,他告訴我關鍵證物是端敬貴妃的對钗,東西是阮家主母吳氏給他的,阮令史對此事也知情。”
齊烜陰沉着臉聽完軍師的供述,目光淩厲地刺向令儀:“阮家罪該萬死,你利用貴妃的東西陷害他,又哪裡無辜!”
令儀手心捏着一把冷汗,目光沉靜如水:“阮緻修夫婦以民女姨娘的性命相要挾,民女不得不如此。辜負了皇上和三殿下的信任,民女無話可說,求皇上降責。”
齊詢亦搶着為她争辯:“貴妃的遺物是我親手所贈,不是她偷盜。她為了将功折罪,在柳州傾力相助,險些死于河中,請父皇再給她一個機會。”
齊烜的視線在他們身上一溜,長長歎了口氣:“罷了,既然你不追究,朕又何必做這個惡人?”
他冷冷地看着令儀:“嚴家和詢兒無冤無仇,為何要授意阮家害他?”
令儀鎮定地回答:“因為三殿下一直在調查當年的柳家詩案,嚴家擔心事發,便與阮家以兒子的前程做利益交換。”
齊烜手握成拳,骨節咯咯作響,冷冷地問蘇文卿:“按本朝律例,陷害皇子該當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