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黑虎山要派人偷襲,正好會被程家軍逮住。
如果她痛快答應,軍師一定又會起疑。因此她特意在軍師面前演出這場戲,讓他疑心盡釋。她唯一擔心的是齊詢功力尚未恢複,能否毫發無損地回來。
迷迷糊糊間,她仿佛看見齊詢帶着幾十個小喽啰夜襲“武器庫”的畫面。
寂靜的夜空下,四周悄無人聲,伸手不見五指。齊詢帶着一群人偷偷潛入武器庫,點燃了火把。火光照在一排排光可鑒人的刀槍劍戟上,看得人心動神搖。
小喽啰隻顧着挑選自己心儀的武器,渾沒在意身後悄悄包圍上來的士兵們。
一時殺聲震天,小喽啰們不及士兵久經戰陣,死的死,傷的傷,不一會兒就折損了大半。
齊詢身側的小喽啰随手取了把劍,抵在他頸間:“誰敢動手,我就殺了三殿下。”
士兵們沒有理睬,于是劍尖深深刺了進去...
“不要!”令儀驚呼一聲,從眼前一片血紅中醒來,原來已是清晨了。
她慌忙跑出房間探聽消息,來到廳上,忽有人大聲通報:“他們回來了!”
令儀渾身發着抖,隻見山下有人遠遠地招手,還打開車上的箱子給山上的人看。
軍師見為首那人是自己的親信,便命人打開山門,迎衆人進來。
令儀在人群中沒有搜索到齊詢的身影,心底驟然發涼,靠在廊柱上打着顫。
怎麼會?
她正不知所措時,為首那人忽地跪倒在軍師面前:“小的不是故意的,實在是因為他們逼我...”
軍師慌忙站起身,已有一把劍抵住了他的下巴。
齊詢抹去臉上黑泥,命令道:“把他綁起來。”
黑虎山的小喽啰已在程家軍的伏擊下束手就擒,跟随他回來的全是喬裝改扮的程家軍。衆人把軍師綁起來,發一聲喊,在山間搜尋未落網的其餘匪衆。
令儀心一寬,慢慢滑坐在地上。齊詢上前扶起她,胸口結結實實挨了一拳:“你吓死我了。”
聽到她話音中的哭腔,齊詢本來的一點不快也煙消雲散了:“你就這麼不信任我?”
令儀點點頭:“是,我害怕你沒有我聰明。”
齊詢輕笑一聲,把她擁入懷中,說話的聲音貼着她的耳邊響起:“不用怕,一切都結束了。”
令儀悶悶地回答:“不,還沒有結束,還有好多事沒有做。”
齊詢撫摸着她的頭發:“有事過陣子再說,現在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揚起頭,好奇地問:“還有什麼事比我想要調查的東西還重要?”
齊詢摟緊了她的腰,氣息噴在她耳際,氛圍一時變得暧昧起來:“你不覺得這山間很适合做一些有趣的事嗎?”
令儀羞紅了臉,推他道:“你先等會兒,我要問軍師幾個問題。”
齊詢依依不舍地放開了她,她走到軍師面前,向他确認:“你說二十一年前春季那場洪災,朝廷等了半年才放糧,是真的嗎?”
軍師冷笑一聲:“你記錯了,是二十二年前秋天的蝗災。”
齊詢聞言不禁一怔:“我不可能記錯,就是因為我出生天降異兆,所以那些天災都算在我頭上了。”
軍師仍是鎮定如常:“我爹娘就是那年秋天餓死的,我也不可能記錯。”
令儀拍手道:“你們都沒有記錯,是有人在奏折上動了手腳。”
齊詢想了想,道:“外省的奏折都要用黃色匣子密封傳送,經由通政使傳遞給父皇的。難道他們膽大包天,敢在這種緊急事項上動心思嗎?”
令儀嘴角浮起一絲了然的笑意:“時任通政使的人說不定是我們的老熟人,也許欽天監的谶語也是他們授意的呢。”
齊詢心裡一片冰涼,命人對軍師嚴加看管,打算以後把他送進京城做證人。
二人在山上歇宿了一晚,軟語溫存一番,就下山回到了柳州。
福瑞這幾天一直向衙門求救,滿街打聽二人行蹤,奈何毫無頭緒。他茶不思飯不想地等了好幾天,終于等到他們平安回來。
不久,程定安父子向齊烜上奏為令儀和齊詢請功,齊烜這才召二人回京與馬振祥對質。
皇後正因趙健力挺齊詢而憤恨不已,有意讓他在柳州孤獨終老。齊詢便邀請他同行,給自己做個見證。
臨行前,村長拉來了幾車瓜果,來給二人送行:“功德碑已經立好了,農忙,大家不能給你們送行。一點心意,請二位笑納。”
二人堅辭不受,但奈何村長太過熱情,隻得送給沿街乞讨的乞丐和鄰居們吃了。
來時風霜滿眼,去時感慨萬端。他們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這個生活了三年多的地方,重新回到了那個爾虞我詐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