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儀搖搖頭:“我倉促離家,沒來得及帶。如果你不相信,我會唱軍歌。”
說着,她便朗聲唱起來:“四海皇風被,千年德水清;戎衣更不著,今日告功成。”
一曲未盡,衛兵已揮手示意她停下:“罷了,我去請示一下小将軍。”說着,便轉身入内。
不一會兒,令儀跟着衛兵經過軍容整肅、正在操練的士兵,來到了大帳中,見到了許久未見的程遠揚。
程遠揚眼中迸發出喜悅的光芒,趕上前來抱住了妹妹。離别三年,他的臉上褪去了從前的稚氣和狂傲,皮膚雖然變得粗糙,眉宇間卻多了幾分鎮定和成熟。
程遠揚細細打量着妹妹,半晌才擠出一句:“你瘦了。”
令儀“噗嗤”一笑道:“你記憶中的我是有多胖,我明明沒怎麼變。”
程遠揚壓抑着眼底的淚意,含笑拉起了她的手:“你很久沒見父親了吧?走,我帶你去見他。”
令儀手心捏着一把冷汗,不禁有些近鄉情怯。她的相貌已經完全發生了變化,父親還會認得她嗎?
程定安正在帳中查看布防圖,見有人來,連忙收起來放到一旁。
程遠揚推令儀上前,向父親道:“這就是我跟你說的阮姑娘。”
迎着父親銳利的目光,令儀仰起了頭,眼底淚意翻湧,喚了一聲:“父親。”
看着這張完全陌生的臉,程定安将信将疑地觀察了她一番,舉手制止了她:“你怎麼證明你是我的女兒?”
程遠揚正欲插嘴,被程定安厲聲喝止:“她難道沒長嘴?讓她自己說!”
聽着帳外馬聲嘶鳴,令儀嘴角揚起一絲了然的笑:“行動是最好的證明。”
喧嘩處,幾個士兵正圍着一匹驚馬,不知如何是好。她仿佛沒有看到馬受驚揚起的四蹄,毫不變色地攀了上去,一隻手拉着馬缰不撒手,一隻手輕輕撫摸着馬鬃安慰它。
她使不上多大的力氣,随着馬身的上下縱躍,她的身子也像是風中的落葉般左右搖擺。
士兵見狀不由得驚呼出聲,都為她捏了把汗。但她依然毫無懼色,仿佛視危險如無物。
在她的安撫下,馬匹終于慢慢恢複平靜。她跳下馬,迎向父親贊許的目光。
程定安思忖片刻,正色問:“那你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模樣?”
令儀垂眸道:“可能是前世我做得不夠好,所以上天想要給我重來一次的機會,就給了我這副軀殼吧。”
程定安挑眉問:“前世?”
令儀定定地望着他的眼睛:“我知道這個說法太讓人難以置信,我剛醒來的時候也是這麼想的,可這就是現實。”
“那在京城陪伴你母親的那個女孩子是誰?”
令儀道:“那是這個身體的原主,我前世有些對她不住,所以這算是補償。”
程定安捋着長須,沉吟道:“為父離開京城的時候,交給你們兄妹的功課,做得還可以。”
令儀正欲争辯,忽地反應過來父親願意與自己相認,不禁喜上眉梢:“謝謝父親誇獎。”
幾人圍坐在桌前互道别情,程遠揚好奇地問:“你不是在柳州陪三殿下嗎?怎麼又來找我們了。”
令儀知道自己心中所想瞞不過父親,索性和盤托出:“其實我離家開始隻是為了擔心父兄安危,後來在那裡絆住了。近日遇到了點麻煩,想找你們幫幫忙。”
然後,她将前世齊谌如何挑撥自己與齊詢同室操戈,今生自己如何得知齊谌與陳複行勾結的陰謀,陳複行又如何威脅她的來龍去脈都告訴了二人,隻略去淵柔與陳複行交往一節不提。
程遠揚疑惑地問:“亂黨要我們的軍事布防圖做什麼,他們還妄想與程家軍對抗嗎?”
程定安沉吟道:“還記得幾個月前想溜進鄰國挑起紛争的那夥人嗎?剛才密探來報,他們又有動作。如果我沒猜錯,這份軍事布防圖就是他們送給鄰國國君的見面禮。”
程遠揚猛地一拍桌子,怒不可遏地道:“姓陳的真是喪盡天良,為了奪回他們的江山,不惜借别國之手對付自己的同胞。”
程定安冷笑道:“對于他們來說,誰是自己人還不一定呢。這幫土匪助纣為虐,實在可恨,隻可惜官府無能,對付不了他們罷了。”
令儀輕笑一聲:“陳複行這些圖謀,齊谌會不會也知道?”
程遠揚憤憤不平地道:“真的打起來了,對他奪取皇位有什麼好處?他就算不知情,也是養虎為患,難逃幹系。”
程定安想了想,答道:“你難道看不出來?皇上既需要程家,又忌憚我們勢力坐大。我們父子首當其沖,削弱了程家的勢力,他一旦繼位會少了塊燙手山芋。”
令儀亦道:“因為我與齊詢兩世的關系,齊谌此舉也是為了打擊他。所以這次我一定要救齊詢,又不能讓亂黨真的得逞。”
幾人湊在一起商量了許久,終于定下一條計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