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詢知道令儀和阮家人關系不好,随口回答:“阮令昭,不用理他,等會兒他自己就走了。”
令儀沉默不語,點了點頭。可是過了半個時辰,門外呼叫聲仍不絕于耳,兩人煩躁不已,眉頭越皺越緊。
令儀站起身向外走去:“算了,我打發他走,再這樣下去就沒完沒了了。”
令儀快步開了門,一言不發,把阮令昭讓了進去。
阮令昭看他們住所簡陋,長歎道:“看來皇上是徹底厭棄你們了,竟然讓你們住在這種破地方。”
令儀在廳上坐下,冷着臉道:“本來衙門撥了間宅子給齊詢住,但是我們為了開荒修路,把宅子抵出去了。你有話直說,不必冷嘲熱諷的。”
阮令昭方知因自己措辭不當,讓她誤會了,便陪笑道:“哥哥嘴笨說錯話,希望妹妹不要介懷。咱們兄妹一場,我娘無論怎麼得罪了你,都請你多擔待。”
令儀聽了更沒好氣:“咱們原來還有兄妹的情分?那我平日裡挨打的時候,我娘受欺負的時候,你在哪裡?不提姓吳的還好,你要是想說情,趁早走路。”
眼見場面越發尴尬,阮令昭隻覺如坐針氈,因實在有事相求,不肯離開。
他笑了笑,道:“這趟從苗疆回來,哥哥收了些稀罕藥材。妹妹若不嫌棄,就當作哥哥給妹妹的賠禮。”
令儀冷笑道:“我不稀罕。”
她一眼瞥見在屋外等待的齊詢,也沒招呼阮令昭一下,就徑自走出來問有何事。
因村裡通訊不便,令儀與淵柔和程遠揚斷了音信。回到城中後,她才給二人寫信傾訴别情。
程遠揚在父親的教導下曆練三年,越發成熟。邊境争端不斷,但都是小打小鬧,沒到打仗的地步,令儀所說的事件也沒有發生。
淵柔一直陪伴母親,沒有許嫁,陳複行每半年回京與她團聚一回,又匆匆離開,她也甘之如饴。
另外,皇後和齊谌的關系一如往常。皇後一直催他娶浣柔,他卻無動于衷,沉迷公事無法自拔。
自吏部尚書和戶部侍郎職位出缺,齊谌企圖在兩部中尋求新助力。
但也許是因為他刻薄寡恩的名聲在外,很少有人願意依附他。即使有,也是庸碌之輩,不能為他所用。
令儀得知兩方近況,把陳複行參與暴民作亂的事告訴了淵柔。沒想到她的回信還沒到,程遠揚的音信先到了。
齊詢面色蒼白,把信遞給她:“信上說有人在軍中下毒,不少将士死于非命,你父兄亦中了毒。他不知是何毒,也不知怎麼解,因此寫信來問你有無頭緒。”
終于還是來了。
令儀身子涼了半截,幾乎立足不住,想起前世父親在軍中無故病亡的慘狀,這次又把哥哥連累在内,自己卻一點頭緒也沒有,隻能狠狠地敲着自己的頭發洩不滿。
她想了想,咬牙切齒地道:“一定是姓陳的記恨我,所以存心報複。如果父兄死了,我一定要殺了他報仇。”
齊詢扶住她柔聲安慰:“别慌,這毒或許有藥可解。阮令昭走南闖北這麼多年,見過不少世面,咱們可以先問問他。”
令儀剛下了阮令昭的面子,現在如何肯去?
她搜腸刮肚地想了半天,沉吟道:“在村裡的時候,我聽人說苗疆蠱毒厲害,他們中的多半就是那種東西,隻是不知是哪種蠱。我要當面診斷,才能想辦法。”
說着就要收拾行李去軍中陪伴父兄,被齊詢攔住:“你現在過去,不僅幫不了他們,自己也會受害。我去問阮大哥,他如果也不知道,我再陪你去。”
阮令昭聽齊詢備述詳情,大驚失色,忙問将士有何病狀。
齊詢回答:“開始腹痛、嘔吐,腹中又冷又硬,有東西四處遊走,死者大多骨肉盡碎而死。”
阮令昭沉吟道:“我在苗疆采集珍稀藥材的時候,聽說生蛇蠱發病時情狀與小将軍所述一般無二。需用雄黃、生菖蒲、蒜子搗末沐浴,再内服馬兜鈴方好。”
齊詢大喜,轉而憂愁道:“雄黃、菖蒲倒多得很,隻是這馬兜鈴又從何處得來?”
阮令昭撫掌大笑:“合該有緣,去年我正好從伏牛山得了好多,不意解了小将軍今日之困。我回下處收拾一下,即刻托镖局送去給小将軍救命。”
齊詢道了謝,又要給他銀子,阮令昭堅辭不受。
齊詢心下起疑,本以為他來拜訪是為求行商便利,看情形卻不像。便問:“雖說事情緊急,我也沒有替令儀答應什麼的權利。你既不要錢,求賜告來意。”
阮令昭搓着衣角,扭捏道:“我去問過賣初珑的牙婆子,聽說她被轉手賣了幾次,現在就在城中。如果三殿下能幫我找到她,在下感激不盡。”
令儀得知,将信将疑地道:“萬一不是蛇蠱,他們病情加重了怎麼辦?人命關天,不能妄下論斷。我早想與他們團聚,隻是一直有事耽擱了,現在我得去找他們了。”
齊詢聞言大失所望:“你原來不是專程來找我的?”又忙着安慰她:“我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