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辯駁道:“林氏當時隻是太子側妃,‘鳳’用來比她也屬僭越,她真的冤枉嗎?”
齊烜見她不思悔改,越發惱怒。皇後的兄弟子侄随即上書求情,念在蘇家立功不小的份上,他隻得重重拿起,輕輕放下。
因此除了罰俸和閉門思過以外,皇後并沒有受到更嚴厲的懲罰。
他心中郁悶難舒,遇見程遠揚,想起令儀将為程家女主人的流言,心中怒火更盛。
齊詢頓了頓,意有所指地譏諷他:“我為她遠赴嶺南,反而讓程兄得了佳人,真是要恭喜了。”
程遠揚一愣,方才反應過來他話中意思:“你說的是阮姑娘?”
齊詢轉過臉冷笑一聲,并不接話。
程遠揚大笑道:“你聽誰說的?她是我妹妹,我怎麼會和她在一起!”
齊詢臉上現出一絲喜色:“你原來知道?”
程遠揚沉吟道:“原來你也知道,是她告訴你的嗎?雖然我也有些費解,但是事實就是如此,原來這世上真有‘奪舍’這回事。”
“程家不想找人做場法事,把她們的身子換回來嗎?”
程遠揚無奈一笑,道:“令儀讓我好好照顧她,我們怎麼能違背她的心願?現在的淵柔又沒有歹意,大不了當作多一個妹妹,我們又不是養不起。”
齊詢為程家的豁達而贊歎,又道:“在我離開的日子裡,麻煩你們幫我好好照顧阮姑娘。”
程遠揚撫着馬鬃毛,若有所思地道:“我們當然會好好照顧她,不過你要是對她有意,還是自己去說的好。”
齊詢擡頭仰望天空,表情無限怅惘:“假如你被毒蛇咬了一口,還會湊上去嗎?我和她無話可說了,誰知道她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程遠揚斬釘截鐵地道:“我聽她們提起過你,其實她很感激你,我相信她對你的感情也有幾分是真的。”
齊詢也想這麼說服自己,但他已經上過一次當了,如果相信她再次讓他受傷,他隻怕會陷入更加萬劫不複的境地。
“但凡她對我有過一絲真心,就不會聯合齊谌陷害我了。說不定她被擄走也是計劃中的一環,目的是讓我心軟,把我騙到柳州去,再把我殺掉。”
聽到他話音中的顫抖,令儀心中震動:隻有付出過信任和真情,他才會如此難過。
程遠揚不知道他們前世的愛恨糾纏,不解地問:“她為什麼要騙你?”
齊詢這才把令儀跟他說過的話全部告訴了程遠揚,這些話更是大大超出了對方的認知。
程遠揚愣了許久,擠出一句:“你說程家會擁立你當皇帝,你還會把程家殺了?”
一段時間之前,一個身穿龍袍的吊死鬼給齊詢托夢,讓他好好對待自己的妻子。那張臉太過猙獰,他辨認了半晌,不肯承認自己前世竟是這麼一副尊容。
他強忍不适和那張臉吵了一架,對方口口聲聲自稱沒有殺死程家人,讓他更為前世的自己不齒。
如果犯了錯還死不承認,那他前世确實挺可恨的,也許這就是她恨自己的理由吧!
他長歎一聲,猶豫着把這個夢告訴了程遠揚。對方忽地睜大眼睛,看到了從暗處慢慢走出來的令儀。
齊詢回過身,近乎貪戀地望着那個令他魂牽夢萦的身影,又逼迫自己轉過頭不去看她。
令儀驚訝地問:“你也做過這樣的夢?”
齊詢闆着臉,手指摩挲着箭囊的銅扣,肩背繃如滿弓:“關你什麼事,你難道會相信本宮?”
令儀點點頭:“我相信,因為我也做過同樣的夢,這也許是前世的你在想法子和我們溝通。”
齊詢一愣,轉過臉仔細地觀察她的神情,确定她是認真的。
令儀誠懇地對他道:“過去的事既然是有人刻意挑撥,我就不再追究了,對不起;另外也很感謝你相救之恩,我一定會盡力報答。”
齊詢心軟了幾分,但仍有些不甘:“你一句‘對不起’,就想把本宮受到的傷害輕飄飄揭過了嗎?前世那個人犯過的錯,你為什麼要算在本宮頭上?”
令儀淡淡地笑問:“既如此說,‘向者之我,非複今我也。【1】’過去的我傷害了三殿下,又怎麼能算在今天這個我身上?”
齊詢氣堵,冷笑一聲,轉身欲行:“看來你不需要本宮的原諒了。”
他一口一個“本宮”,表情卻比她更别扭,看上去連自己都不太習慣。
令儀忍俊不禁,連忙叫住他:“不,我需要三殿下的幫助。難道你不想反擊嗎?”
齊詢心底漫過一絲失望:“你隻是需要我的幫助而已嗎?”
令儀臉上露出疑惑之色:“三殿下有話不如直說,你的要求,我都會滿足。”
齊詢正想向她确認過去的情意,見她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勉強按捺住内心的焦灼,轉臉看向一邊的程遠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