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皇後自盡于紫微宮中。妃嫔自戕本是大罪,但齊詢念在自己也有責任,便秘不發喪,準備等程家的案子調查結果出來後再行處置。
沒過多久,齊谌聯合鎮國公、通陽侯等開國功臣在朝堂上公然向他發難,要求齊詢交出皇後。
就在群情激憤之時,一個内監現身指證齊詢暗地裡賜死皇後、以她自戕為由定靖國公罪狀十八條,然後名正言順地處死程氏全族的打算。
說罷,那個太監便觸柱而亡,隻留下聳然動容的齊詢。
後來,程家謀反一案也迎來了轉折:出首的人自盡前留下一封遺書,宣稱陷害程家是受人指使。至于指使者是誰,早已不言而喻。
當年太祖為了嘉獎陪伴他打天下的開國功臣,給予他們無上尊榮。這些家族除了可以擁有自己的衛兵,還在襲爵、田地等事務上擁有特權。
他們的權勢坐大,引起了齊烜的忌憚,但那時他也沒敢貿然出手對付這些盤根錯節的勢力。
齊詢用此下作手段向開國功臣集體宣戰,引起了他們的憤怒。終于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齊谌帶人攻進了皇宮,逼迫齊詢退位。
齊詢自缢于金銮殿中央時那猙獰的面孔終于把令儀從夢中驚醒。
她不知道這隻是一個夢而已,還是前世的現實。
指證齊詢的人,正是那天給她遞毒酒的太監。齊谌是最有動機的幕後主使,如果這個行為真的出自他的授意,那麼這個太監說的話也一定都是假的。
她正覺得釋然,忽然空中一聲炸響,傳來一個噩耗。
阮緻修臉不紅、心不跳地告訴令儀:“你馬上要及笄了,為父替你尋了一門親事,就是嫁給嚴尚書做妾。”
他們利用她成事,就該卸磨殺驢了。隻是她想不通,阮緻修再怎麼利欲熏心,也不至于連親生女兒的終身幸福都不顧吧?
“自從你玩弄三殿下的事傳得滿城風雨,也隻有他肯娶你這樣聲名狼藉的女子了。”阮緻修冷着臉一字一頓地回答。
看着她臉上的怒色,他又補充了幾句話:“如果你覺得不甘,就當是哥哥為了你仕途受阻的報應。”
“我要見吳秋影和齊谌。”
令儀正欲沖出房門,阮緻修已攔在頭裡:“你哥哥鐵了心要出門行商,今日出發,主母去送人了。就算她回來,也改變不了這個結局。”
令儀冷笑着問他:“你們在用柳姨娘威脅我的時候,就已經打定主意要犧牲我了嗎?”
阮緻修依然面無表情地瞪着女兒:“如果你死活不管柳姨娘,又有什麼奈何得了你?或者,你也可以把這件事告訴三殿下。說到底,還是要怪你自己。”
令儀心中一片蒼涼:“柳姨娘為你生兒育女,你就是這樣顧惜她的嗎?”
阮緻修皺眉道:“她為我生兒育女,難道不是應當的嗎?如果沒有我,她早就在教坊司裡臭死了,你們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他明明沒有多少權力,也要利用僅有的威勢擺布更無力的人,以此炫示自己的厲害。
在令儀死灰一般沉寂的心中,閃爍起愈加耀眼的仇恨之火。她還要繼續戰鬥,要讓這些人全都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此後的幾天,阮緻修一直把她鎖在房裡,不讓她出門,連飯菜都是慧舟去廚房取來送給她的。
柳姨娘來看了她幾回,隔着門扇安慰她自己會想辦法,但令儀知道那僅僅是安慰而已。慧舟幾次想出府找淵柔幫忙,都被護院擋了下來。
“你去告訴父親,我願意嫁。但是在出嫁之前,阮家必須要風風光光地為我舉行及笄禮。”令儀吩咐慧舟,心裡有了主意。
阮緻修聞言一哂:“别以為為父不知道你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三殿下前車之鑒,叫人不得不防備。”
令儀隻得向吳秋影說明利害:“為‘不知好歹的庶女’舉行及笄禮,是為了證明阮家寬和體下。無論以後我鬧成什麼樣,他們隻會可憐你們,不會怪你們。”
吳秋影心動了一瞬間,和阮緻修叽叽咕咕到了深夜,才答應了她的要求。
令儀的好姐妹并不多,不過一會兒工夫就寫好了邀請信。吳秋影仔細查看了箋紙,看不出任何異狀,才讓小厮出門送信。
阮緻修聽說令儀要請淵柔當贊者,心裡打了個突;在小厮回來通報淵柔拒絕了邀請時,那塊大石登時落了地。
“程小姐說,她會想辦法不來的。”
阮緻修若有所思地望了望滿面愁雲慘霧的令儀,疑心其中有詐。但既然人都不來,又何足慮?
令儀回到房中,眉間憂愁褪去,一抹希望的笑意浮了上來。
淵柔說會想辦法,那她就選擇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