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路上,她都對他的痛苦視若無睹。
進了菩薩廟,走在前面的百姓已在廟内坐定,落在後面的人隻能在廟外找位置,頂着日頭等待主持開講。
齊谌失望地道:“看來我們隻能在廟外站着了,但是離得這麼遠,也聽不清啊。”
令儀在額頭上用手搭起涼棚,面露失望之色。
齊詢滿腔悲憤直往頭頂沖,勝負欲在此刻達到了頂峰;但他終究越不過面前的人山人海,竟想帶着令儀溜到菩薩像後去。
“誰聽講不光明正大地聽?我才不跟着你丢人呢。”令儀不屑地回答。
“除了咱們,再沒旁人知道,除非有人刻意宣揚。”齊詢意有所指。
齊谌向二人擺擺手:“你們去吧,本宮不會說出去的。三哥如此誠心,菩薩必然不會怪罪。既然菩薩都不見怪,别人說什麼又有什麼打緊?”
齊詢帶令儀越過衆人,偷偷躲在菩薩像身後的空間。因講經尚未開始,齊詢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她說着話。
“上次我來找你,你怎麼不見我?”
令儀随手撥弄着耳邊的玉墜:“我有自己的事要做,難道你沒有嗎?”
齊詢不想表現得太積極,畢竟不知她的底細,也沒有人會珍惜來得太容易的東西。可是她的态度如此暧昧,讓他不禁懷念起當時她口中簡單的“喜歡”二字。
“以前是有的,但是現在我更想确認一件事。”
令儀佯作不知,故意引導他說出來:“什麼事?”
“你真心認為我是那樣的人嗎?”
令儀點點頭:“撒謊騙你,對我有什麼好處?”
齊詢眯起眼睛,疑惑地問:“有人會因為那樣簡單的理由心儀一個人嗎?”
令儀沉默半晌,吊足了他的胃口,才緩緩開口:“沒心動過的人不會懂得那種玄妙的感覺,還是你覺得自己不配?”
齊詢揚眉道:“我暫且信你一回。”
令儀輕笑一聲:“不知殿下對我了解又有多少?”
齊詢思索了許久,才謹慎地開口:“你對我了解有多少,我對你了解就有多少。”
令儀撇了撇嘴:“你為什麼說話像打啞謎一樣,難道怕我跟别人告狀?”
齊詢一愣:“我習慣了,如果你覺得冒犯,我可以說得通俗一點——謝謝你的欣賞。”
令儀揚眉問他:“你對我隻是感謝而已?”
齊詢思索了片刻,點點頭:“阮姑娘秀外慧中,溫文爾雅,能得到你的贊美,我當然隻有感恩。”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令儀臉上并沒有出現從前那種禮貌而疏離的笑意,反而充滿熱忱和鼓勵:“還有呢?”
齊詢絞盡腦汁地思索良久,奈何對她印象實在算不上深刻,隻得轉移話題:“我以前恭維你,你都會謙虛一下的,今天是怎麼了?”
令儀不以為意地反問:“我為什麼要謙虛,對待贊美最合适的方式不是接受嗎?”
齊詢慣于防備他人,此時被她的爽朗感染,情不自禁地向她靠近了幾分:“外間有些風言風語,說我們有些首尾,你難道不在意?”
令儀坦然地直視他的眼睛,淡淡道:“難道他們說的不是真的,如果我希望那樣呢?”
齊詢聽出她言語中的熱烈,心怦怦直跳:“你不怕我帶累你嗎?”
令儀明媚的笑容恰似和煦春光,照得他心頭一片光明:“你這麼好,為什麼會帶累我?我願意,他們誰能管我。”
齊詢正色回答:“你想要我怎麼報答你?”
令儀笑着擺了擺手:“我心儀你,為何需要你報答?”
見齊詢滿臉怔忡之色,令儀狀似無意地擡頭望向頭頂的橫梁:“聽聞三殿下武藝超群,不知能翻得上去嗎?”
“那有何難?等人散了,我翻上去給你看。”齊詢展顔一笑,有心要炫示自己的得意之技,不疑有他。
待聽講完畢,衆人退出大殿。齊詢查看四下無人,在柱子上找了個落腳點,回身幾個輕縱,便躍上了橫梁。
令儀拍掌大笑:“好!”
齊詢面露喜色,待看清殿上如潮水般湧入的百姓時,臉色蓦地垮了下來。
“這就是那個人說的猴戲嗎?”
“不過菩薩廟裡為什麼會有猴戲,又不是集市。”
聽着衆人七嘴八舌的議論,齊詢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見主持面如寒霜,閉上眼睛默默誦經,他偷偷安慰自己:沒事,又沒人認識我。
誰知人群中忽然傳來一聲喊:“三哥,快下來,父皇知道了要罵的!”
齊詢恨恨地在人群中搜尋齊谌的影子,輕身一躍,落地的時候不幸崴了一下腳。
令儀似乎嫌場面還不夠尴尬,又贊了一聲好。尾音未落,她就被齊詢拉走了。
皇上聽聞兒子侵擾佛門淨地,氣得吹胡子瞪眼,再也不許他參加類似活動。更因他此次行事荒唐,皇上因貴妃托夢才許他參與的金明池相關工程也改任他人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