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的職位可以分配一間單獨的辦公室,為了方便,她選擇了離實驗室最近的這間。
距離全部結果出來還有一陣,周青一個人在實驗室等得心煩,又想起手頭上積壓的實驗數據,便發消息喊小助理過來盯着,自己回辦公室處理之前剩下的工作。
她剛坐下打開電腦,小助理便冒冒失失地敲響了辦公室的門,嘴上還喊着:“主任!主任!”
這個點兒血液分析結果肯定還沒出來,所以周青也不急,隻是掀了掀眼皮,短暫地将眸光從電腦屏幕上移開。
“說罷,發生什麼事了?”
小助理臉上着急不見了,沉默了數秒,變成了一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的樣子。
“怎麼這副表情。”周青覺得有趣,又瞥了兩眼。
小助理嗫嚅一番,最終吞吞吐吐地說道:“研究所的翟博士說要見您,現在正在校醫院門口等着。”
周青察覺到什麼,她挪開手邊的鼠标,轉身看向小助理:“你不是在實驗室,怎麼會在校醫院門口遇到他?”
“我接到個電話,實驗室不能接,所以就出來了。”
“實驗室呢?”
“沒有人了。”
周青雙眼一黑,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一口氣堵在胸口,好在她的電腦有實驗室監控的權限,連忙點開電腦查看。
空無一人的實驗室内,血液分析儀還在盡職盡責地正常工作中,周青見狀捏了捏山根,問起正題:“翟文有說他來的原因嗎?”
自知做錯了事,小助理看着地面,拼命回憶:“翟博士什麼都沒說,隻笑眯眯地說找您。”
周青神色一沉,翟文是個不是不登三寶殿的主兒,兩方合作的這段時間,他們也僅僅維持着表面的工作關系,不存在上門探訪的往來。如今此人來到校醫院找她,八成是為了……
想到這裡,周青又問了句:“還在門口?”
“嗯。”小助理說。
看來是要等到人為止。
“你繼續守着實驗室,我出去看看。”
周青起身對助理叮囑了句後,便匆匆離開了辦公室,小助理也緊跟着回到了實驗室。辦公室的門啪的一聲開啟又合上,隻剩周青電腦上忘關的監控視頻在閃動。
實驗室在校醫院的裡面,周青快步走了會兒才趕到門口。
隻見校醫院大正門口,一個身材瘦長、書生模樣的人正靜候在那。周青看着翟文身上的實驗服,臉上的金絲眼鏡,不禁嘴角抽搐,這人看着比自己還像個醫生。
“翟博士,您大老遠從研究所站點跑來校醫院,找我有什麼事嗎?”周青人還未到,聲先到,她揚起标準的工作微笑詢問。
“沒什麼,隻是正好進過,順路過來拜訪一下周主任。”翟文回以笑意。
“是嗎,我手頭工作有點多,讓你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
周青态度疏離,不過是客套一番,便收回了臉上的笑意,言語中也不再用“您”,而是改回了“你”。翟文表面上看起來對這些倒是并不在意,接着說明了來意。
“其實除了拜訪,我過來的目的還有一個。”翟文的眼鏡反射着光,讓人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聽說,”翟文看似無意地語氣一頓,“周主任今天早上挺忙的。”
周青早有預料,表情并不意外。
或者說,自從學校由研究所接管、改裝監控後,這裡的一切作為項目負責人的翟文不知道才是奇怪的。
隻是,她沒想到——翟文會親自上門來堵人。
周青沒有接着翟文的話說下去,而是兀自講起了昨天發生的事。
“确實有這麼一件事。
昨天有個小同學因為嚴重身體不适被送了過來,剛來的時候滿臉漲得通紅,一直喘不上來氣,人都快沒意識了,手還一直在撓身上,到處撓。”
周青看向翟文,企圖看出什麼破綻。
“我知道,那天不是我這邊的人發現的那孩子的症狀嗎。”翟文說,“怎麼說起這件事來了?”
“當天值班的醫生便掀開了他的校服。那個男生身上都是疹子,沒有一塊好皮,很明顯的過敏症狀。”
周青的話沒講全,她趕到現場時,男生裸着趴在白色的病床上,身上遍布大大小小上百道的抓痕。
背上的最嚴重,長的能從肩到腰,短的也有半個背那麼長。
手的主人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樣,不停地、執着地撓着,就好像那癢藏在骨頭裡,隻有把身上的皮肉都抓掉才能稍稍緩解些許,周青甚至看見了傷口裡面的奶白色的骨膜。
即便被雙手被綁上了束縛帶,昏迷中的男生還在掙紮地想要去撓癢,甚至在發現手動不了後,無意識地扭動着身體摩擦床單來止癢。
“這很正常,啟蒙3.0的藥性比較猛,有些同學因為體質不好,産生過敏反應也是合理的。”翟文忽然說道,“貴校領導在簽署合同前,我方也如實告知了,周主任是對合作有什麼異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