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中年夫妻的臉是模糊的,整張臉像是一團被刻意糊掉的馬賽克,隻能大緻看到本應該是嘴巴的位置的色塊在動,好像正對着屏幕外的阮雨在說些什麼。
那兩條粉色的像是嘴巴的長條一張一合,詭異地吐出人言。
阮雨的雞皮疙瘩忽然冒了出來。
都說有着一部分人類特征的東西最可怕,看着眼前巨大的兩人,她深感認同,并不由懷疑,之前這兩人也是頂着這樣一張臉和她說話的嗎?
為什麼她沒有印象了?
“小寶,你一定要好好考試啊,我和你爸吃了沒文化的虧,現在過的不好,以後家裡的擔子可就在你一個人的肩上了……”
“你媽和你說話,你在那裡發什麼呆?。”
志怪小說中當書生發現眼前的美女并非常人後,其化身的法術就會漸漸失效,漏出真身。眼前的兩人難道也是這個原理?
“我知道了,你們放心吧。”反正最多七天,我也呆不到高考。
“爸媽…滋滋…一定…滋滋…要考好……”三分鐘的倒計時即将結束,信号也變得不好起來。
對面的人和聲音一樣被卡成一段一段的,本就扭曲的臉被攔腰截斷,顯得更加奇怪。
臉上的勉強能看清的色塊也像是被潑了一盆水的油畫,顔色暈染流淌下來。
啪嗒,褐色的眼珠和紅色的嘴唇交融在一起,從男人女人的下巴滴落。
阮雨低頭看着腳下,潔白的地闆上赫然是一滴紅黑的水珠。
“……”阮雨剛一口氣還沒吐出來,就被噎在了喉嚨裡。她往後退了一步,椅子被帶到了旁邊。
“小……寶……”屏幕裡的女人還努力伸着頭想要對女兒說點什麼。
阮雨又退了一步,脊背抵在了身後的白色木闆上,木闆的濕意透過衣服往她的身上爬,這下可再沒退的地方了。
“要…滋滋…好好……學習滋滋。”中年男人也不甘示弱地扒拉在女人的腦袋上上往外爬。流淌的水珠掉在女人的頭上,又染上其他顔色,順着頭上的水滴一并往下墜。
啪嗒。
靠近屏幕的地闆上,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水塘。
阮雨這下似乎是知道房間裡的水汽是從哪裡來的了。
她雙眼一瞬不瞬地緊盯着快要鑽出來的兩人,一隻手伸手去夠旁邊的把手。
胡亂摸索了幾下,阮雨碰到一個冰涼的物體,她又囫囵摸了一下,是門把手沒錯了,伸手轉動。
把手紋絲未動。
阮雨不信邪又用力了幾分,但因為角度别手,始終不得要領。
腳下的水灘越來越大,無聲蔓延到了腳下,屏幕越來越卡,裡面的人變得更加扭曲,成了美術生廢棄調色盤上的一團亂七八糟的色塊。
阮雨挪了挪腳,暫時避開了水。
眼前的局勢越來越奇怪,她來不及做心理建設,快速轉身,去開門。
門鎖發出咔哒一聲,門終于開了。
外面的供電已經恢複正常,阮雨遠遠地瞧見一些同學也正打開門準備出來,有些出來早的已經聚在一起,有說有笑地聊起天來。
門外的光穿過阮雨身旁的縫隙斜照進白房子裡,刹那間,身後的動靜消失了。
三分鐘的家校溝通會結束了。
水灘又流回了屏幕裡,扭曲的父母也随着關閉的屏幕消失在阮雨眼皮子底下。
銜尾蛇的标志再次出現又消失後,一切都恢複了正常。白房子又變成了一個人畜無害、毫不起眼的普通隔間。
阮雨心有餘悸,騰地一下把門關上。門闆被大力地砸回門框。
房間裡的衆人都被着動靜下了一跳,紛紛轉頭看過來。
幾十隻眼睛黏在身上,阮雨一時有苦說不出,她尴尬地咳了聲:“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力氣使大了。”
房間正中央的的女人笑着看向阮雨,善意提醒道:“這裡的儀器都是很貴的哦,這位同學還是小心一點。”
“想必大家都已經如願以償見到了自己相見的人了吧。既然見面會已經結束了,我們也該出去了。”
女人以一種玩味的眼神看了阮雨幾秒後收回視線,拍手示意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