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征十郎家的車舒服……”她眯起眼睛，昏昏欲睡。

“你和幸村精市最近怎麼樣？”赤司征十郎突然開口。

“嗯？還不錯。”

“還不錯？”赤司征十郎不置可否，“沒有考慮過後面嗎？”

“最艱難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以後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三日月明眯着眼睛笑了笑，臉上一派輕松。

赤司征十郎完全清楚，三日月明所說的“最艱難的歲月”是什麼時候。

大概很長的一段歲月裡，他都沒辦法忘記，去年夏天半夜從宮城縣一路打順風車到東京來找他的三日月明是帶着何種表情……拜托他找日本最好的神經科大夫甚至國外的大夫來為幸村精市操刀的。

他從來沒見過三日月明那種表情。即使是母親去世、阿姨抛下她的時候，三日月明也隻是通紅着眼睛哭，從來沒有像那天晚上那樣，蒼白的臉上全是焦急和憂慮，卻一點眼淚不見。

三日月明看起來有多疲憊，赤司征十郎在看到幸村精市出現在全國賽場上時就有多憤怒。

——是誰給幸村精市的膽子，七月剛剛手術完成，八月就參加全國大賽？！

在電視上看到轉播的赤司征十郎失手捏碎了手裡的茶杯。

赤司征十郎信奉勝利至上，但他從不會為此忽略自己的健康：按照食譜進食，定時體檢，在自己能承受的範圍内學習、工作和訓練。不光這樣，他也會不厭其煩地叮囑隊員要飲食均衡、注意身體，每學期會必須更新部裡部員的體檢存檔。

母親的病逝……始終是他心裡的一根刺。

赤司大概能明白站在全國賽場上的幸村精市是怎麼想的：想要握住三連霸，想要完成約定，想要達成心願，想要奪得勝利，想要戰勝極限，想要不會後悔——這些也都是赤司在乎的。但他完全無法理解幸村精市。他不理解剛從手術台搶回一條命、身體還沒恢複完全就執拗站在網球場上的幸村精市是怎麼想的——

他有沒有想過，如果他病情複發，為他跑前跑後的人們會變成什麼模樣？

赤司征十郎厭惡不負責任的人。

幸村精市這樣任性的行為，是對自己和周邊的人的極大不負責任。

但是三日月明喜歡。

在幸村精市終于站上賽場的時候，他站在驚訝歡呼質疑如海潮一波又一波的觀衆席上，側頭看到三日月明疲憊的臉上隻有眼睛亮得如同黑夜中的火焰。

她在興奮。

興奮得連呼吸在沸反盈天的觀衆席中都清晰可聞。

三日月明理解幸村精市。

三日月明喜歡幸村精市。

三日月明很像幸村精市。

他又有什麼辦法？

所以赤司征十郎哼了一聲，不鹹不淡地嘲諷，“繼續三年異地的越來越好？”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三日月明沉默了一會，苦惱地揉亂了頭發，“爸爸和哥哥都有自己的事，我作為唯一照顧退醬的姐姐讓他住宿三年已經很不像話了......我有考慮過和退一起去立海大，但白選館的老師和我說退有望進入special A特優班，SA特優班有多強你也是知道的。”

“為什麼非得你過去？”赤司征十郎十分不滿。

“他也得照顧妹妹啊。況且還有他心愛的網球部。”三日月明直接像灘泥一樣攤平在座位上，“而且比起你，他和那個迹部的競争更加激烈吧。”

“容我提醒你，冰帝是私立，和公立學校立海大的年曆有很大差别。”赤司征十郎一副冷靜成熟的模樣繼續落井下石，“你們每天的休息時間和假期時間重疊程度很低。”

“别提了。”三日月明想到兩個學校的年曆差别就想哀嚎，“我也沒想到繼兩星期一休、有晚自習的千鳥山之後又碰到了走歐美課表的冰帝......三年又三年，我們這叫守寡式戀愛......”

“守寡的隻有你，他的愛人是網球部。”赤司征十郎嗤笑。

三日月明：“征十郎，過分了。”

“我說的是事實。”赤司征十郎神色不動，“心裡不平衡的話你就把劍道部當愛人啊。”

“嗯？這個可以有！”三日月明沒察覺到赤司的險惡用心，立刻興緻勃勃跳起來胡說八道：“如果這麼算的話，劍道部、競賽社、作家協會、編輯部——糟糕，我說不定有當海王的潛質啊！！！”

赤司一言不發，看着三日月明興奮掰指頭、甚至把馬場裡的烏丸都算進了愛人裡，露出一抹難以言喻的微笑。

赤司: 幸村君，不為海王的誕生獻上禮炮嗎？: )

“哈哈哈哈明天我就去和幸村說。我和他三年之癢了，我去當海王了。”三日月明越說越開心，笑得眼睛都眯成了兩彎細月亮。

“等等，”赤司突然打斷三日月明的話，“我是第一個？”

“這不是當然的嗎？”三日月明莫名其妙，“......征十郎？你笑什麼？”

赤司臉上的微笑越來越大，決定回家就給幸村精市發短信。

“你笑得我很毛。”三日月明抖了抖，決定忽略征十郎臉上詭異的笑容。“對了，征十郎你們什麼時候畢業典禮？”

“下周。怎麼？”

“畢業禮想要什麼？”

“你想問的不是我，是幸村精市吧。”赤司征十郎不為所動。

“果然瞞不過我征哥。”三日月明誇張做作地憂傷歎氣，“我之前送他的禮物他好像沒那麼喜歡。”

“你送了什麼？”

“扣子。”

“……制服的第二顆紐扣？”

“對啊。我明明把心都給他了，但是完全感覺不到他的感動呢。”三日月明孩子氣地癟癟嘴。

“……”

“……征十郎你為什麼看着我露出一副看到垃圾一樣的表情？我很傷心哦？”

——制服的第二顆紐扣應該是男生送給女生，你不僅反過來搶先送給幸村精市還一副自己很浪漫的得意洋洋模樣，還想讓我怎麼看你？

赤司征十郎腹诽。看着一無所覺的三日月明，在某一瞬間突然可憐起攤上個外星腦女友的幸村精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