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毒屬火性,中毒時,第一天會昏迷不醒,高燒不止,到了第二天,身體會出現如萬蟻噬心般的疼痛,第三天疼痛加劇,第四天,身體又會像在火堆上炙烤一般,第五天,第六天,第七天依舊持續,到了第八天……身體就會自動燃起一把明火,怎麼也撲不滅,直到火焰蔓延全身,将中毒者的身體燒得灰也不剩,直至熄滅。”餘長笙盡量仔細地描述着中毒的症狀,腦海裡湧現出來的痛苦回憶卻難以控制地絞痛着她的心。
“如此狠毒的藥……”感歎的同時,神醫沉下思緒來,仔細地從記憶種搜索着這種劇毒的名字。
“是死人花。”許久後,神醫的口中才清晰而沉緩地說出這三個字。
“死人花?真的是死人花?!”餘長笙大吃一驚,沒想到真被她找對了答案!
“此花乃人死後所化,毒性酷烈無比,毒發時萬蟻撓心,痛不欲生,死時烈火俱焚,不留全屍。”
“那我能鬥膽問一句,神醫你這九鹿淵裡有《百妖玄毒》的下半冊嗎?”餘長笙焦急地看着他,渴望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
但神醫卻沒有說話,隻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頓時就讓她的心微微涼了半截。
“可惜,可惜呀,這《百妖玄毒》下半冊十分神秘,就連我也沒看過,更别說在程家沒落被驅逐出妖國後,那《百妖玄毒》下半冊也是跟着消失,再也不知所蹤。“
“程家?怎麼……又是程家?”餘長笙有些遲疑,“這程家,到底是一個什麼存在?”
“程家啊……”說着,神醫的臉上又布上一層黯然。
“程家啊,那可真是個害人不淺的家族。”他聲音低淺,咬字裡全是隐忍的恨意。
“十多年前,為了煉成長生不老藥,這幫人就把目光放到了壽命比人更長的妖族身上,搶奪妖族的醫書,捕殺妖獸煉藥,還……”說到最激憤時,神醫卻停了下來,自動跳過腦海中的那一段,繼續道:“那時候妖國上下急劇衰敗,混亂不堪,所以後面東槐國皇帝來襲的時候,才會如此輕易地就将妖族滅了國。
“竟然是這樣……”驚歎着,餘長笙忽然想起了顔太師曾經的話,難道他說的背後有許多複雜的原因,就是指這個?
“那如此厲害的程家,後來又是怎麼沒落被驅逐出妖國的?”餘長笙好奇又問。
“呵,要不是他們自不量力,觸碰到了不該觸碰的東西,也不會落得此下場!”神醫冷地輕嗤道。
“觸碰到了不該觸碰的東西……他們觸碰到了什麼?!”
“……”神醫高深莫測地輕笑着,停頓着沒有說話,仿佛這是個禁忌的話題。
他背着手,慢悠悠地同她走了兩步後,便推辭地道:“出來這麼久,現在時候也不早了,走吧,是時候該回去了。”
他們……到底觸碰到了什麼?雖然被神醫打發着回去,但餘長笙的心裡,始終沒有放下過對這個問題的思考與好奇。
妖族背後的故事,好像比她想象中的,還要複雜。
***
“我的好徒孫,過來,師祖還有幾句話要跟你說。”在九鹿淵臨走前,神醫忽然把左承安叫到了一邊,神秘莫測。
“徒孫,這姑娘我幫你試探過了,她以為血瞳的主人另有其人,你就……見機行事吧。”
“承安謝過師祖。”
“還有,從九鹿淵離開後,不要先回妖宮,從這裡一直往東北方向五百裡的飛花谷去,你的母親,就葬在那裡。”他的聲音低淺道,卻頓時就将左承安的心攪得翻滾起來:母……親?在他的記憶裡,好像從來沒有過這個概念,甚至就連在父親的口中,也沒來沒有提起過這個陌生的詞彙。可現在忽然有人告訴他,他“母親”的存在,他該不該接受?又如何接受?
内心掙紮痛苦了好一陣後,他終将還是向師祖道謝,帶着自己迷茫的轉身離開。
湮天神隼張開翅膀,一陣漆黑的雲霧後,便化成了龐大威武的樣子。
左承安一躍落座,餘長笙緊跟其後。随即,随着耳邊一聲空靈的長鳴響起,湮天神隼黑色的身影一下就騰上空中,比找黎山的山頂還要高。
神醫看着茫茫高空中乘風而去的那道黑影,終于忍不住沖出去地朝着風中大喊:“等下次來,一定要把這裡的醫書全都帶回去!全都帶回去啊!”他的聲音越喊越大,身體也幾乎高騰起來,卻看着那道黑色身影在高空中越來越遠去,希望帶上他的囑托。
***
高空中,微風不緊不慢,但卻好像被灌滿了醉意般,把人吹得有些暈頭轉向。意識到不對勁,餘長笙趕忙看着地面推測出他們這漫無目的的航迹,才忍不住朝身後的左承安問道:“你現在到底要去哪裡?”
“不知道。”他淡淡地道,話音裡的直截卻好像有一種什麼也不想在乎的怅惘。
這麼久以來,她從未見過他這個樣子。曾經的他雷厲風行,就算是不擇手段,也必須要達到自己的目的。可現在,她從來沒有想過,如此沒有方向的這幾個字竟然會如此頹靡地從他的口中說出。
“好吧……”餘長笙無奈地長歎一口氣,努力地安慰他道:“不就是毒沒解嗎,照樣也可以活得好好的啊!再說,跟我連命也沒什麼不好的,你看我什麼時候給你拖過後腿了?嗯?”她往後看用胳膊碰了碰左承安的胸口,可他卻依舊沒有說話,眼睛冷淡無神地看着前方。
“你怎麼了?”察覺到他真的不對勁,呆呆地愣了一秒後,餘長笙才從臨别前的記憶中反應過來:“該不會是神醫剛剛跟你說了些什麼吧?才讓你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左承安沒有回應她,隻是自顧自地身體微微往前傾,輕輕地拍了拍湮天神隼的背後,低聲道:“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