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兩棟紅頂房屋伫立不動,大門緊閉,門前是空蕩的車位。
旁邊的養殖屋大門半開,微張着。
沈潮祢沒有猶豫,或者說選擇跳過猶豫。
理性分析在這裡是拖累,直覺反倒是引導——于是她推門而入。
空氣裡充滿靜止的塵埃。
沒有人影,沒有聲音。
其她學生大概去了别的房屋。
沈潮祢開始翻找。
手指劃開櫃門,觸摸那些殘留溫度早已退散的生活痕迹。
衣物、器皿、記錄本、殘缺的藥盒與未飲盡的瓶水。
這些細節說明着一件事:這不是早有預謀的遷徙,而是突如其來的逃亡。
人們沒有打包任何家具,她們隻是自己消失了。
灰塵較厚,符合信息裡提到的三周前便已離去。
據說她們都做同一個夢,夢見潮水,無法止息的潮水,黑得像液态的鐵,壓倒每一寸皮膚,流進每一個孔洞,甚至灌滿意識。
她們在夢中掙紮,窒息,啼笑皆非地無聲地死去。
而在現實中,需要其她人強行把她們從噩夢中拉回來。
一次,兩次,十數次。
“鬼壓床。”于是她們這麼認為。
沈潮祢翻着衣櫃,想起碑道途。
能從這些物件中提取記憶與信息,多麼便捷。
而不是如現在這樣低效地搜尋蛛絲馬迹。
她心中帶上真切的遺憾。
可突如其來地,樓道外傳來腳步聲。
沈潮祢立即轉頭,身體下意識緊繃。即使安全被确保,她也無法完全放松警惕。
是徐布裡斯。
她獨自一人,沒有打招呼,也沒有解釋。
她也……落單了?沈潮祢初步判斷。
她微不可察地皺起眉。
徐布裡斯卻聳了聳肩,“你不介意我也在這搜尋吧?”
語調随意,輕描淡寫。
沈潮祢沒有說話,隻是搖了搖頭。
她暫時收回視線,移向剛剛正在觀察着的台燈上。
就在這短暫的沉寂裡,徐布裡斯突然擡起一隻手,動作極緩,如撫摸看不見的玻璃。
她閉上眼,那一瞬,一切開始異變。
一塊,兩塊,三塊碑石從沙發、衣櫃、桌面……下緩慢浮起,沒有破壞結構,沒有聲響,隻是毫無預兆地出現。
它們本不屬于此地,卻被迫從這空間的縫隙裡顯形。
碑石表面密布扭曲的銘文,線條似蟲似蛇,有的筆畫幹脆直接穿透石面,自碑身向外無限延展,又被某種隐形邊界截斷,像被囚禁在不可解的語法中。
沈潮祢猛地怔住。
她居然不知道徐布裡斯是碑道途。
确切地說,是因為徐布裡斯從未在右肩佩戴過徽章。
這算是意外的收獲?
因禍得福?呃…也不是禍。
沈潮祢移步靠近,靜靜注視那一塊塊碑。
“你看得懂?”徐布裡斯輕聲問。
她站立時的輪廓像風暴中心的靜水,平靜得駭人,但那股早已深入骨髓的傲慢仍不受控地外溢——她可能并不自知。
此時,她望着沈潮祢的目光暫時沒有敵意。
脫離了某種連帶的怨恨,她們之間的劍拔弩張似乎消失得無影無蹤。
“看不懂。”沈潮祢淡淡地說,面色未變,聲音未抖。
“感興趣?”徐布裡斯話鋒一轉,随口搭讪一般。
“碑确實很方便,尤其應對不明環境時。”
“事到如今,”她忽然偏頭,盯着沈潮祢,“要和我組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