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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魂魄去到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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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

“得道的修士們不願再受此界天地束縛,于是選擇了飛升。仙門衆人終其一生都在竭力追求飛升,但是飛升之後又能去到哪裡呢?”

“自然是天庭和更高遠的上界。”

季念昭掀眼望天:“那麼正如前輩你告訴我的故事那般,飛升的仙人們去到了天庭,一樣受困于天庭的位份,下屬的神官一樣會被更高階位的神仙責難,又和凡間的朝野有什麼區别?”

王春官淡然道:“上界有萬萬個,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天庭隻是其中一個。”

季念昭:“這萬萬個世界有萬萬個天道,萬萬個自然的流轉,飛升不過是擺脫了一個熟悉的規則,又受困于一個新的規則。”

“并不是。唯有當你建立起一套自己的道法,才可以超脫,那時候沒有什麼外界的規則能夠束縛你。”

季念昭:“可是晚輩仍然心有疑問。”

“你說。”

季念昭:“前輩渡劫失敗的時候已經是數千年前,那時候前輩仍然心有不甘,為何前輩如今卻能淡然處之?”

“不過後面又見識了人間無數變化,道心變了。”

季念昭:“前輩的道心可有受到這個世界的影響?”

“自然有。我并未成功飛升。”

“倘若前輩那時候真的成功飛升了,也不會有如今的心境。前輩那時候的道術無所不用其極,我想前輩即使不被這個世界的天道所困,也會被自己的道所困住。”

王春官的尾調就像一捧被風輕輕吹散的灰燼:“你究竟想說的是什麼?”

季念昭沉默了良久,抿唇:“飛升的仙人也是畫地為牢而已。”

“也許吧。”王春官說,“人不被外界所困,也會被自己所困。”

“為什麼一定要飛升呢?為什麼一定要超脫呢?為什麼一定要成為能主宰能掌握萬事萬物的那一股力量才肯停下呢?也許上界的仙人再看下界的凡人,和我們現在仰頭看仙人是一樣的。”

“仙道源于信仰,你的信仰動搖了。”

季念昭微微颔首:“前輩,你為何修仙?”

王春官:“那要從很久遠的年代說起了,那時候四海蠻荒,天地初開,人與萬獸共存,幾乎難以存活。我一開始修道,隻是因為我想要活下去。再後來,我想要飛升。再再後來,我回想當年的執着,大抵并不因為我幻想飛升後會有多美妙,而是我前半輩子的身邊人都做了神仙。”

“前輩,你知道我為何修仙嗎?”季念昭沐在春風中,“因為我是仙門撫養長大的孩子,如果不是不孤山,我大概已經餓死病死,就和這滿山腳無家可歸的凡人一樣。”

“我沒有修道的初心。”

王春官聲音含笑,夾帶着慈愛:“初心可大可小,想要活下去混口飯吃也算初心。”

“但是後來我有了,我同情他們,同情那些和我一樣的人。”季念昭說,“祖師爺曾說我有飛升的資質。但我想他說錯了,我不是個成仙的好苗子,不孤山門的明昆君本來就隻是七十二仙門出了名的吊兒郎當小白臉。”

“我修道不為飛升。不孤山是由長勺啟明一手創建的,他的門生修道的都不是為了飛升。大抵出于憐憫同情,做不到視而不見。”

“我曾經做過一段時間帝師,卻一直有一個問題想請教自己的學生。”季念昭說。

他一直以來,都想親口問問謝塵钰“國是什麼,家又是什麼?”但終究還是不懂得那樣的感受,隻能自己妄自揣度。

家一定是非常溫暖的地方,就像少年時玄明子粗糙的巴掌撫摸腦袋,肯彎腰讓年紀更小的師弟師妹們騎大馬。

然後是國,那裡有無數個小家,仙門的小弟子們很多來自那些地方。他們有的來自北魏,有的來自南朝,有的來自西域,會和他談起北魏好吃的柑橘,南朝甜滋滋的蜜棗,西域胡姬賽馬的月夜。

聽門派裡的前輩說,在他不記事的時候,他也曾經來自山腳下某個地方。但是那時候他們誰也沒有能力保護好那個小家。那些平凡的人同樣沒有能力在戰亂和鬼魔的洗劫下救回他們被掠奪的故土。

但是季念昭知道,他是修士,他有去救那些人的能力,他可以替他們保下那些他一無所知的家。

他垂着頭,想起長川骨窟還沒有發生災變前,南朝是多麼壯美,這片山河上的生命是多麼的生機盎然和璀璨,後來所遭遇的一切又是多麼污穢腐爛。但他知道,隻要他們熬過去了,那些美好的一切一定會重新回來的。

功德飛升?

成仙?

成仙以後又能有什麼呢?

季念昭隻是個凡人,生長在大地上,心與土壤緊緊相連,注定無法登仙。

他的道不在天上,道在腳下。

“如果把仙道的最終目的當作飛升,成者就是仙神,不成者就會落得塗山慈這樣的下場,但天下十之八九都是不成者。”

“道可以往上走,也可以往下走。”季念昭緩慢而堅定地舉起千山劍,“如果世人皆想攀登雲天,那便允許我往下沉吧。”

“我要入世。”

王春官讓季念昭在書房裡挑了幾卷上古時期的劍譜,又讓他把那本繪滿上千道陣法的竹簡掏出來。幻境主人有意相送,季念昭竟然也能真切地觸碰到雲渡學宮曾經的物件。

幻境停駐在這一刻,并未繼續向前。王春官隻說讓他先練劍,每一式的參悟并不容易,大概是這些年來也經曆了許多的緣故,季念昭對于劍意的把控并未遇上阻塞。

這一練,就像迷失仙山的樵夫,不知年歲過去了多久,若時間能正常流淌,他每練成一式的時間,或許會遇上幾十次日出日落。王春官在此期間保持緘默,隻在他主動發問的時刻提點一二句,但也隻是點到為止。

“這些術法并不是知曉了就能使出來,你不到了那個境地,注定體會不到這套招式的真正道意。”待到季念昭落刀刻下最後一筆陣符,王春官悠悠地啟齒,“不過這是日後的事。重新回到故地,我勉強回憶起了那個一直很想去的地方。”

“在哪裡?”季念昭問,“我陪你去。”

“就在牆外。”王春官說,“就是院裡後牆外那幾株橘子樹,再往上翻還有座隻比人高一點的小山坡,山上有我和啟明一起修築的竹亭。”

“我從前教導啟明,也像方才教導你那樣,不過你本來就是啟明的徒弟啊。”王春官喃喃道,字字斟酌,“陪我去看一眼啟明吧。”

新橘還沒被小弟子們偷摘,散發着誘人的果香,季念昭不明白在這幻境裡,王春官是如何讓香味飄進他鼻中,但在看到長勺啟明的那一刻,季念昭就懂了。

那裡坐着的人,是王春官的徒弟,也是他的師父。

東風吹散了滿樹瓊英,紛紛揚揚的花瓣掠過長勺啟明剛擱下的半盞茶,拂過王春官攤在石台上的書頁,最終停駐在季念昭的肩頭。

竹亭裡正在談話的二人同時向季念昭望來。

眼眶怎麼忽地熱了。季念昭喉頭阻塞,捂住嘴,又止不住打了個哽,把唇抿到發白,顫着嗓音:“師父,師祖。”

青白的光點照進小庭,長勺啟明拿起桌上一顆橘子,仔細地剝起來,剝好給季念昭塞了半顆,另一半遞給王春官。但季念昭明白,他是幻象,人死可以輪回,魂魄散卻不可以複生。

“你來了。”幻象說。長勺啟明的微笑是那樣平和恬淡,一點也不像從前的他能做出來的表情,那是閱盡人世後的平靜。

“我們已經等你很久了。”王春官撫摸着橘瓣,不舍得吃下。

“我們?”季念昭看見竹亭上的燕鳥歸巢,庭外東風驚醒了蟄伏在芽苞裡的又一捧春花。

“大師兄。”有人脆生生地喚了一句。

季念昭回眸,倏地睜大眼睛,他的背後是許許多多的熟人,或坐在樹梢上,或倚在山石旁,有人手裡也拿紙鸢,有人在小山下池子裡戲水。雲渡學宮當然不可能出現不孤山的道袍,他們一齊轉過頭,笑着向季念昭揮手。

明月輕盈活潑地跳到季念昭面前,他的臉上還挂彩,後背被一道傷痕劈得皮開肉綻。神魂受到重創,連幻境都無法替他遮掩傷勢。

長勺啟明的幻象站起身,慈藹地朝在場的各位門生一一點頭,最後和季念昭顫動的目光相接:“也許下一場東風再來時,我們就會回來。”

“往後的日子裡,辛苦大師兄了!”明陽俏皮地褪掉了血乎乎的鞋襪,把雙足浸潤在池子裡,“真涼,好久沒這麼愉快地泡過腳。”

“不,應該叫掌門了!”有人打趣道。

“還是叫大師兄吧。”季念昭含着淚和他們開玩笑,“哪裡有一個人當掌門的,說出去連散修都不如,招人笑話。”

“那麼大師兄,你可得好好活着,替我們守好不孤山呀!”

“來世我們可能就不認識你了,到時候你可還得把我們再招攬進不孤山門啊!以後大家的門派振興就靠你了。”

“下輩子我還會來這裡當修士,在我們回來之前,師兄你想辦法去民間募集點善款,記得幫我們把旱廁修繕一下,太臭了。”

“還有仙門裡為數不多一些财寶。”玄明子也提點道,“你記得全部收到你的芥子袋裡去,本來我們門派就沒多少錢,不要人前腳剛走,後腳底褲都被偷光。”

幻境在瓦解,迤逦的春景浮動着層青灰色的淺光,雲渡學宮外還在放紙鸢的少年人依舊在笑鬧“飛起來了!”師弟師妹們拿眼睛濕漉漉地張望彼此。最先消散的是梨花叢間的同門,他們的魂魄像被揉碎的殘紅,簌簌抖落時還帶着春日明媚的花香。

廊下的孩童還在追逐蝴蝶,全然不知自己發梢已經綻開成細碎的螢光。

玄明子已經和不孤山衆人依次道過了别,最後跛着一隻腳,半邊身體耷拉着立在原地,然後遙遙地對季念昭也點了點頭:“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前路珍重。”

他背對季念昭舉高手臂,随意一招,轉身離去的刹那,千萬朵柳絮漫天飄搖。

“方才你希望道是一陣風。”王春官的聲音逐漸缥缈,“現在我就借你一陣風,托舉你——”

上可扶搖直達九萬裡。

下可須臾蕩盡山河表裡。

破盡混沌,明心如一。

此道曰“通”。

季念昭已經淚眼模糊,分不清東南西北,隻知道面前的光點越來越多,又越來越少。他忽然看見樹叢外還偷偷露着的半張臉。那也是一道幻像。

一臉稚氣的謝塵钰滿臉羞澀又傲嬌地朝這裡張望,似乎想上前,又畏懼在場的師門衆人不肯認下自己,拉不下臉又心氣高傲,幹脆躲在了樹樁後。

季念昭破涕為笑。謝塵钰躲什麼躲,師徒四代同堂,必是要算他一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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