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手铐的限制,他們二人隻能在原處一小塊地打轉。謝塵钰伸腿攔住老闆,季念昭扯住老闆娘衣擺。
季念昭先用隔音術沖女人問:“飯還有多久煮好?”
邪祟能透過仙術聽到自己的問話,若男人表現有異......
老闆仍在哭,似乎沒有聽見。
剛要行動,季念昭卻又停了下。他突然想到:若老闆聽見了,卻裝作沒有聽見。這樣的情況也未嘗沒有。
于是季念昭放棄了用隔音術,從兜裡掏出剩下那團紙花,先是拆開來,用指頭沾點竈灰,在紙上寫畫了一行字,塞進老闆娘手裡。
老闆娘展開紙張一看,仿若被針紮的貓,渾身皮毛聳立,凄厲尖叫,手一哆嗦,猛地甩開紙花。
紙落在地上。
季念昭又拾回。
上面隻寫了一句話:“你丈夫在你身後。”
“他來了?”老闆娘顧不上竈爐,渾身像篩子樣發抖。因着那粗壯的體型,肉也跟着抖,就顯得更加明顯了。
她不再笑了,小心翼翼問句:“客官瞧着神異非凡,可是看得見......?”
老闆娘沒再說下文,隻是用手悄悄指着身後。
季念昭點頭,老闆娘呼出涼氣,幾乎要魂飛魄散。
“那死鬼!不該啊!他怎麼就回來了?!”老闆娘用手抓着雙頰,尖指甲挖進肉裡,從太陽穴往下挖出幾道血痕。
她尖叫着,站立不穩,直挺向後倒在地上,開始痙攣。
季念昭蹲下身,掐她人中。
老闆娘虛弱掀眼,倏爾瞪大,死死掐住季念昭手腕,仿若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大喊道:“道士!我要除鬼!公子們一身富貴裝束,可識得什麼道士?!”
分明她自己瞧着就像隻鬼,卻口裡嚷着要找道士。
季念昭在她手心寫道:“我就是——”
老闆娘痛哭流涕,竟有些瘋颠起來。
也不等面前人過問,自己語無倫次,用尖嗓扯起來:“那死鬼,他打了我整整十一年啊!!!他掐死了我兒,他才那麼小,剛學會畫畫,叫娘都還沒叫幾年!啊啊啊啊啊!這家店,這家店原本是我爹開的,氣死了我爹,整整十一年,我被鎖在後廚,來了客人就打罵我,叫我做飯.......隻有我兒,我兒還那麼小,隻有他能從窗戶裡爬進來!”
“我親手将他推進了河!他怎麼還會回來?!!”
而另一頭,男人不哭了。
謝塵钰才發現這人的眼眶壓根沒紅,在爐火下是白如紙的一張冷臉。
老闆笑了下,定定歪過頭。
“客官有聽說過此地水鬼的傳聞嗎?死去的冤魂會附身在蟾蜍身上,在雨夜回來。”
水鬼......雨夜.......
推下河。
老闆和老闆娘的話對上了。
但他們卻看不見彼此,更聽不見另一人所說的話。
謝塵钰額角驚出薄汗,收斂起原本還算輕松的神色。他左手蓄力握劍,不動聲色往身後一退。
季念昭又将紙團扔給謝塵钰。
上面的前幾個字被抹黑,隻看得清最後幾個。
謝塵钰亮給老闆,上面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