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往蘇家走,江雲的心裡裝着事兒,隻顧着低頭走路,也沒說話。
蘇母正領着小孫子,買了豆腐回來,剛才拐彎時,她瞧着前頭的人身形步态眼熟,像是江雲,隻是礙于身便跟着的高大漢子,一時沒敢認。
連忙拉着小孫子快走了幾步,離近了才看清前頭的人真是江雲,這才迎了上去,“雲哥兒,真是你啊,我在後頭瞧着就是你,跟嬸子去家裡坐會兒吧,晴哥兒也一直惦記着你呢。”
蘇母也算是看着江雲長大的,眼瞅着人遭了這麼大的變故,心裡也難受,那日在河邊也沒幫上忙,心裡一直覺着愧疚,眼下見人好好的,心裡才好受點兒。
江雲知道蘇母的難處,蘇父早就不在了,蘇母獨自拉扯着兩個孩子,日子過的也不容易。幸而蘇城争氣,有手藝在身上,這才一點點兒的把日子過起來。如今家裡都靠着蘇城掙錢養家,蘇晴又還沒訂親,日後的親事、嫁妝,還得倚仗着哥嫂,蘇母自然顧慮多些。
“嬸兒,就是要往您那去呢,過兩天要出趟遠門,家裡養了幾隻小雞,沒人照看,想放在您家裡養幾日。”江雲握了握蘇母的手,态度親昵,與平時無異。
“哎,哎,哎,好,放在嬸兒這你放心,保管給你養的好好的。正巧我買了豆腐,今兒就在家吃飯,嬸兒給你做好吃的。”蘇母連連應着,攬着江雲就要往家走,想到什麼又連忙補了一句,“小顧也跟着家來,雲哥兒是我看着長大的,你們成婚倉促,今兒就當是回門了,以後常過來。”
顧清遠這些年一直獨來獨往,幾乎不同村裡人打交道,乍然間被人這麼熱情的對待,還有些不習慣。禮貌的道了謝,才跟着江雲往蘇家走。
“晴哥,快出來,看看誰來了。”還沒進家,蘇母就高興的朝院裡喊了幾嗓子,“秀兒,家裡來客人了,快泡茶。”
一隻黃色的狗,從角落裡飛奔出來,似是認識江雲,尾巴搖得飛快,撒嬌般地蹭了蹭江雲的腿。
蘇晴小跑着從屋裡出來,見着江雲先是一愣,随後就紅了眼睛,哽咽着好半天都說不出一個字。
“我沒事,現在不是好好的,可别掉眼淚,玉兒還在呢,小心玉兒笑話你!”江雲對着蘇晴,眼眶也有些發酸,到底是在别人家,強忍着才沒讓淚珠落下來。
蘇玉兒被阿奶牽着,不到三歲的奶娃娃話還說不利索,聽見有人喊他的名字,揚起小臉,發出咯咯的笑聲。粉雕玉琢的奶娃娃,笑的眉眼彎彎,逗得在場的人,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江雲回身看向顧清遠,顧清遠會意,當即從竹筐裡拿出那兩包糖,遞了過去。他從紙袋中拈出兩顆糖,放到小家夥手裡,胖乎乎的小手抓着兩顆彩色的糖,好奇地左看右看。最後還是看向娘親,見娘親點頭,才小心翼翼的舔了一下,葡萄般晶瑩的大眼睛瞬間亮了,奶聲奶氣的,“娘,甜甜。”
“嫂子,給孩子買了兩包糖,你收着。上回多虧了蘇大哥,還連累蘇大哥受了傷,一直想着當面道謝的,我身子不好,連着病了兩場,嫂子可别見怪。”江雲說着,将手裡的兩包糖,放在了何秀手裡。
何秀成婚好幾年,才得了這麼個小哥兒,寶貝的緊兒。原本她對江雲是有些埋怨的,畢竟自家男人為了救他才受的傷,河水那樣湍急,這要是有個萬一,哪裡還能有命在。
她不是個不明事理的人,可誰家的人誰心疼,自家男人身上劃了那麼深一道口子,足足養了半個多月才愈合,她看着怎麼能不難受。
可伸手不打笑臉人,糖是個稀罕物,兩包糖不便宜的,她見玉哥兒這麼高興,心裡那點埋怨也消了。
那日她雖然沒去,可也聽說了,秦家不是個東西,這麼羞辱人,分明是欺負江雲背後沒有依靠。可自家男人也是因着救人才受的傷,兩家連過來問一聲都沒有,她便有些鑽了牛角尖,如今聽江雲說,才知道他接連病了兩場,心裡又多了幾分愧疚。
“讓你破費了,你大城哥皮糙肉厚,那點傷早就好了,别記在心裡。”何秀是過來人,見顧清遠的目光一直在江雲身上,便知他們兩感情好着呢,笑着道:“那天沒趕上吃你倆的喜酒,今日我下廚,也算是給你們賀喜了,嫂子先祝你倆人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江雲臉皮薄,被何秀這麼一說,臉上立刻飛起兩朵紅雲,一時語塞,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下意識的把目光投向顧清遠。
接收到夫郎求救的信号,顧清遠心中一軟,面上卻是一片坦然。他将兩個竹筐從扁擔上卸下來,依着江雲的稱呼喊了人,才拱手道謝,“那就承嫂子吉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