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星子寥寥。窗外冷風呼嘯,拍打着樹梢,簌簌作響。
所謂小别勝新婚,分開幾日兩人都是分外思念,洗漱好也不急着熄燈,蓋着被子對坐在床上聊天。
“後天我要去趟府城,把皮子賣了,最快也得兩三日才能回來,咱們一起去,完事兒我帶你在那邊逛逛。”顧清遠握着江雲的手,細細的揉捏着他的指節。
這次獵的狐皮中,有三張都是白狐裘,一點雜色都不帶,若是放在鎮上賣,定然是賣不上價錢。其他的倒是可以放在張恒的鋪子裡寄賣,隻是多長時間能賣出去,就說不準了,如此倒不如自己去一趟府城。
狐裘又輕又暖,做成衣裳、大氅、鬥篷都好看,府城裡大戶人家多,吃穿都講究,隻要是東西好,不愁賣不上價錢。
隻是去一趟府城不容易,夏天時還能走水路,如今天寒地凍的,河面都結冰了,便隻能坐車。
鎮上倒是有跑遠程的馬車,隻不過是好幾個人混坐的,有時候車夫為了多賺些銀子,甯願降點兒車費,也要多拉幾個人,馬車裡通常是擠的密不透風。
現在已經入冬,府城又靠近北邊,比他們這還要冷上一些。江雲身子弱,又畏寒,顧清遠原本想着一個人去的。一來,他怕路上折騰,江雲落了病。二來,他一個人路上将就一下就成,過去也不耽擱,賣了皮子就回來。
可見了江雲,他又舍不得了,被那樣的眼神看着,他怎麼也說不出還要出遠門的話。想了想幹脆兩個人一起去,無非是多花些錢,哄着夫郎高興,也值得。
他會趕車,回頭租一輛馬車,馬車裡面再封嚴實點兒,也不怕受了寒。大不了少趕些路,不等天黑就去住店,他仔細些,該也無礙。
江雲連鎮上都沒怎麼去過,更何況是府城,兩個人能一塊出去,他心裡自然高興,可聽顧清遠是要去賣皮子的,便有些猶豫。上回去鎮上都惹出這麼多事非,這回又是正事,他怕跟着去了會添亂,到時候顧清遠還得分心顧着他。
更何況家裡還有兔子和雞仔,兔子還好說,多放些草料,能撐上個兩三日。小雞仔還不到一個月,身上的羽毛都沒長全,若是離了人照料,不說餓死,就是凍也得凍死。
能出去看看自然是好,可家裡離不了人,他也不能為了出去玩,耽擱了正事。雖有些遺憾,還是開口回絕了,“你出門是正事,我就不跟着去了,再說家裡還有活物,也離不開人,下次有機會我再跟你一同去。”
顧清遠見人眼尾微微下垂,眸子都不如剛才亮了,就知他是想去的,隻不過顧及的多,這才回絕了。
江雲性子溫婉,兩人相處也是處處考慮着他,越是這樣,顧清遠越覺着心疼。兩個人過日子,難免有磕碰,他到底是個大男人,總有顧及不到的時候,他不願意讓夫郎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受了委屈。
顧清遠歎了一聲,伸手托起江雲的下颌,視線相對,他才輕緩開口:“那些兔子原本就是打了賣的,隻不過一時賣不了這麼多,我就養起來了,明兒我就拿到鎮上去賣了。小雞你也不用擔心,明天我一并帶走,放到張恒家養上幾日,等咱們回來了,再拿回來養。”
聽了這話,江雲的眼睛瞬間被點亮,比璀璨星辰還要耀眼。
“以後有什麼想要的、想吃的、想玩的都告訴我,不用不好意思,也不用想其他的,更不用怕給我添麻煩。我哪做的不好,也告訴我,我會改,别委屈了自己。”顧清遠這番話說的真情實意,江雲太懂事了,銀子放在手裡,輕易也舍不得花用,好不容易出去一趟,買的還都是家裡用的東西,一文錢也沒花在自己身上。
他幼時家逢變故,但幸而遇到老獵戶,兩人相依為命,吃喝不愁不說,也沒遭過打罵。江雲雖長在家裡,可攤上那樣的哥嫂,活得也是艱難,這才養成了小心謹慎的性子。
如今兩人已經成親,自己的夫郎,自然該疼惜愛護,他希望江雲能活得肆意自在。
江雲沒想到顧清遠心思這麼細膩,連他未曾宣之于口的小心思都看透了,心裡既感動又溫暖,連雙眼都模糊了。
“不哭。”顧清遠輕聲哄着,耐心的給江雲擦眼淚,“不哭了,眼睛哭腫了,等出了門别人少不得一直盯着你瞧。”
江雲面皮薄,聽了這話果然止住了哭腔,手忙腳亂的抹着眼淚,隻是聲音還有些哽咽,“要不咱們别麻煩張大哥了,可以把小雞仔放在晴哥兒家,他們家也養了雞鴨,喂起來也方便。”
張恒他知道,前些日子他病了,顧清遠脫不開身,打死的那頭野豬,就是托張恒幫着賣的。他知道兩人關系好,隻是張家住在鎮上,家裡也沒養牲畜,喂養些半大的雞仔到底不便。
夫郎開口了,顧清遠哪有不依的。況且那日蘇家老大也曾下水救人,還因此受了傷,這份恩情還沒還。如今江雲已是他的夫郎,他們也該備上些禮品上門感謝, “明日我先去趟鎮上,下午回來同你一道去蘇家。”
江雲點頭應下,村裡交情好的人家,相互之間幫個忙也是常有,算不得什麼。隻是蘇家都是靠着蘇城,蘇城還救過他,他雖與蘇晴交好,可托人幫忙,也沒有空着手上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