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麗枝醒了也不消停,扯着村長便說要去報官,村長一張臉黑的像是鍋底,礙于秦屏聲在這,才沒有發作。
秦家與江家本就有怨,他這會兒過來也是看的村長的面子。雖說他兒子出息,娶了知縣大人家的千金,可畢竟他們老兩口還要在村裡生活,關系還得維持,他這才跑這一趟。眼下,見人醒了,也不多呆,拎着藥箱就走。
人家肯來這一趟就不容易了,村長笑着将人送了出去,連個好臉都沒給江天夫妻。
錢麗枝吵嚷着不肯罷休,一定要報官,可畢竟沒鬧出人命,隻是房屋有損毀,說不準是竈膛裡的火沒滅幹淨,這才失了火,官府哪裡會管這樣的小事。
她足足哭嚎了半夜,可憐了周邊的鄰居,連個安生覺都睡不了,硬生生的聽了大半夜。
她想讓江天去報官,誰知江天是個慫包,提到官府腿肚子都打顫,後來她又讓江天去找村長鬧,想讓村裡每戶都拿出些糧食,補貼給他們,再幫着把竈房修好。
可村長在村裡有些威望,江天剛得了村長的教訓,一時半刻也不敢往上湊。秦麗枝不依不饒,他隻好去了,村長忙乎了半夜剛睡下,就聽見大門被人砸的咣咣作響,出來一看又是江天,眉頭皺得都能夾死一隻蒼蠅。再聽了江天的胡話後,直接讓大兒子将人趕了出去。
見江天耷拉着腦袋回來,錢麗枝便知道事兒沒有辦成,氣的當即就收拾東西回娘家去了,連江小寶都帶走了。
顧清遠原本攬着江雲,兩人相依補眠。熟睡中他察覺到懷裡人溫度越來越高,本能的睜開眼,伸手觸向江雲的額頭,果然有些發燙,雙頰也透着不正常的潮紅,似乎正承受着不适。
他連忙起身打水,絞濕了帕子,覆在江雲額上,“雲兒醒醒,起來喝點水。”
江雲睡的迷迷糊糊,隻覺着渾身發冷,眼皮很沉,費了好大力才睜開眼,見顧清遠眉心緊鎖,還有些不解,開口才發現嗓子啞的厲害。
“發熱了,先喝點水。”顧清遠小心翼翼地扶着江雲坐起來,讓他靠在自己身上,才将水喂到他口中。
江雲喝了一小口,嗓子疼的厲害,忍不住咳嗦了幾聲,“我沒事兒,你别擔心。”
顧清遠哪裡能不擔心,見人這樣,一顆心都揪了起來,扶着他躺好,才心疼道:“我去套車,咱去醫館看看。”
江雲搖搖頭,想說不用,去趟鎮上最少得一個半時辰,隻是有些發熱,歇歇應該就好了。顧清遠不放心,握了握他的手,利落的從櫃子裡拿了被褥,在闆車上鋪了厚厚的一層,才把人裹嚴實了抱出來。
正值晌午,家家戶戶的煙囪都冒起炊煙,路上倒是沒多少人。偶爾遇見一兩個人,見顧清遠冷着一張臉,也不敢上前搭話。
許是車上颠簸,加上發熱本就嗜睡,江雲一直迷迷糊糊的。一路上顧清遠給他喂了幾次水,見熱度絲毫沒退,心裡更急了,恨不能插上翅膀飛到鎮上。
山路實在是不好走,他盡量維持着平穩,用了最快的速度往鎮上趕,也用了一個多時辰。好在合年堂就在鎮子邊上,不用往裡頭去,能省下不少時間。
這會兒看病的人不多,徐行遠正在後堂歇着,就聽得前面有人着急的大喊“先生救人”,吓得他差點沒從躺椅上摔下來,連忙披上外衣,打裡頭出來。
見一男子抱着個小哥兒,急得一臉的汗,還以為是什麼危重病情,連忙招呼着人往裡來,脈診都沒顧上拿,就搭了脈。脈象雖有些細弱,可也不是什麼要緊的病症,怎麼就急成這樣。
他反複搭了脈,确認并不大事,這才打量着面前的男子,好像有幾分眼熟,見他一腦門的汗,瞬間想起來了,上次也是這樣,喊着救命,結果也是發熱,隻不過比這次嚴重些。
徐行遠歎了口氣,心道這當大夫也不容易啊!
顧清遠見大夫歎氣,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先生,我夫郎情況可是不好,還請您全力救治,我們不吝惜銀子,您盡管用好藥。”
罷了,倒是個癡心的!這年頭,這麼疼夫郎的可不多見喽!
徐大夫又歎了一聲,見人一臉的緊張,忙道:“無礙,就是一般的熱症,他身子本就弱,受驚後氣血逆亂,這才引起發熱。待我施針後,熱度慢慢就能退下來,我再給他開上幾副溫補調理的藥,回去喝上幾日便可痊愈。”
聞言,顧清遠一直緊皺的眉頭才疏解些。心裡卻更悔了,昨夜他不該不交代一聲,就出去了。教訓人的法子有千千萬萬,他明知道夜裡山林兇險,還趁夜行動,讓驚雲受了驚吓,這才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