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裡的清晨,格外安靜,外頭已然大亮,卻一點聲音都沒有,一點兒都不像在村裡那般喧鬧,隻有偶然蕩過山間的幾聲鳥鳴,能消散幾分清寂。
昨天發生的事兒太多,又換了新了地方,江雲本以為會睡不安穩,沒想到一覺就到天亮,連個夢都沒做。
推開門,空氣裡彌漫着森森的涼意,夾雜着泥土與落葉混合的清新氣息。雖已至深秋,遠處的山林還是一片蔥郁,望不見頭。
江雲立于屋檐下,晨光熹微,仿佛是大自然最溫柔的筆觸,輕輕地,在他的周身撒下淺淺的光暈。他的面容本就姣好,在晨光的映襯下,清絕脫俗,更添了幾分不染塵埃的仙氣。
顧清遠自後院過來,目光穿越薄霧,恰好捕捉到了這一幕,“醒了?”
江雲點頭,還未說話,瞧見顧清遠身後的一灰一黑兩道身影,本能的往後退了幾步,手緊緊的扒着門框,生怕這兩隻獵犬,又像昨夜一般沖上來。
“去。”顧清遠喝了一聲,那隻黑犬便乖順的尋了個地方趴着,灰白犬卻依舊圍着顧清遠打轉,直到身上挨了一下,才有些不舍的走開。
這兩隻犬都是打獵用的,見過血,平時又追逐撕咬慣了,比旁的犬要兇悍不少。素日隻有他一人住在山裡,便也沒過多約束,昨夜這才驚吓到了江雲。大黑一貫機靈懂事不用多操心,倒是二灰因着有狼的血脈,更加嗜血好鬥,早起他便已經教訓過了。
“大黑很通人性,二灰貪玩了些,我已經教訓過了,别怕。”擔心江雲害怕,顧清遠又放緩了聲音解釋了一句。
江雲見兩隻犬都趴在遠處,果然如顧清遠所說,并沒有像昨日一般吼叫,才放松了些。見男人手裡拎着一隻處理好雞,猜想是要去做飯,便主動攬了過來。
“你歇歇,我來做飯吧。”
“不用。”顧清遠一口回絕,又怕語氣太過生硬,緊着着補了一句,“你身子還沒好全,才該多歇歇。後院拴着一隻鹿,前幾日獵的,要是感興趣可以過去看看,不咬人的。”
江雲實在是過于清瘦,仿佛一陣風都能将他吹倒。即便是隔着衣裳,也能清晰地看出瘦削的輪廓。想來以前的日子過的也不好,他沒有太大的本事,但夫郎還是養的起的。
村裡一般都是婦人夫郎做飯,家裡的男人除了操持地裡的活兒,幾乎不進竈房。顧清遠一個人生活慣了,家裡家外的活兒都是一個人做,雖說如今家裡添了個人,但江雲還病着,他也舍不得讓人太勞累了。
江雲見顧清遠真的不用他幫忙,也沒逞強,默默的把這份好記在心裡,以後日子長着呢,這份好他慢慢還。
灰白犬似乎得了教訓,對着江雲也不呲牙亂叫了,見他往後院去了,隻擡頭看了看,依舊趴在原地曬太陽。
江雲對兩隻獵犬仍存有忌憚,見它們并未跟過來,才松了口氣。
後院的竟比前院還要寬敞許多,最北邊靠着牆邊有一處水塘,那水塘雖不算深,但面積卻不小。池水清澈見底,邊上還立着一個竹制的風車,水聲潺潺,裡頭悠閑地遊着七八尾青魚,瞧着很是肥碩。
東側用木頭簡單的圍了個栅欄,毛草簡單的搭了個頂,裡頭有幾籠兔子,毛色灰白不一,想來都是在山裡獵的。顧清遠所說的那頭鹿,也在裡頭,右後腿受了傷,此時正窩在地上休息,見有人過來,目光中滿是戒備。
到底是山裡的野獸,雖說受了傷,可也有野性在身上,江雲不敢大意,隻給食槽裡添了些草,并沒有上前逗弄。
西邊是一小片開墾出的土地,如今光秃秃的,并未有什麼作物,想來顧清遠一個人,也忙不過來。
院中還有一口水井,這深山裡也不知是如何開鑿的,想來定然十分不易。
再回到前院時,桌上已然擺好了飯菜,白面饅頭、蘑菇炒肉,還有一盤金黃的青蔥炒雞蛋。
鄉下人日子大多艱難,除了年節,平時斷斷舍不得吃白面精米,況且桌上還有肉和雞蛋,以前在江家時,就算是過年也吃不上一口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