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句話,黃強刻意提高了音量,屋裡屋外的人都聽得清楚。其實就算他不說,眼下這情景大家也看明白了。
江雲隻覺得腦袋裡“嗡”的一聲,周遭的聲音似乎都聽不見了,他就愣愣的站在那,任人們指指點點,好像連呼吸都忘了。
這些年,他哥嫂看起來對他不錯,不過是表面功夫。他點燈熬油的做繡活兒,賣的錢,全補貼了家裡。要不是他還有些用處,成親時也能換一大筆銀子,怕是早就不知被賣到哪裡去了。
他謹小慎微的活着,從有媒人上門起,就懸着一顆心,定下秦家的時候,他還暗自松了一口氣,秦文是讀書人,人也溫和有禮,定不會像村裡其他男人那般,一有不如意就打媳婦夫郎出氣。
如今,一切都成了泡影,他不過是個笑話!
江雲扯下蓋頭,不知什麼時候,眼淚已經糊了他一臉,模糊了視線,他顧不得擦,将手裡的大紅蓋頭重重的扔在地上。
“當初上門下訂的時候,說好了是做正室,既然你們已經相中·····相中了别人,你們秦家我也高攀不起。”他聲音抖得厲害,強撐着才沒有倒下,說完也不管在場衆人,轉身就往外走。
秦家人自然不可能讓他就這樣走了,那可是他們花了十六兩銀子,真金白銀的娶回來的。
“你都嫁進我們家了,就是我們家的人,哪容得你想走就走。”宋秀蘭朝着門口招呼了一聲,立時就有人堵住了門。
“就是,都進了門還想着走,這沒爹沒娘教的,就是沒有規矩,誰家進門第一天,就敢讓公婆下不來台!”李氏剛剛沒将人看住,這會兒自得盡心,誰讓自家男人沒出息,還得指望小姑一家呢。
“你憑什麼罵我爹娘,明明是你們悔婚在前,當初說好了是娶做正室,是秦文貪慕虛榮,有了更好的姻緣,就想悔婚,本就是你們不對。”江雲被拉扯着,氣的渾身發抖,原覺着秦家出了個讀書人,最起碼也得顧些體面,誰知卻如此胡攪蠻纏。
“呸!”聽了這話,宋秀蘭當即就不幹了,她兒子那是要做大事的,且容的一個小哥兒說三道四。她氣昏了頭,上去就給了江雲一個耳光,清脆響亮。
江雲被兩個婦人拉扯着,根本避不開,臉上結結實實的挨了一下,瞬時就腫了一大圈,上頭還印着一個清晰的巴掌印。
“你個小賤人,缺管教的東西,我家文兒那可是秀才,以後要做大官的,你一個鄉下哥兒,還想着做正室。你能給秀才做妾,那都是幾輩子修來的!你要是老老實實聽話,我們家還有你口飯吃,要是不從,就讓你哥哥将十六兩銀子的彩禮都拿回來,少一個銅闆,你們一家子都得下大獄!”
宋秀蘭也不是什麼善茬,當初她本就不同意這門親事,誰家嫁個小哥兒敢要十六兩銀子的彩禮,要不是看兒子喜歡,她根本不會答應。
眼下剛進門,就敢跟他們對着來,這種仗着有幾分姿色就不知天高地厚的狐媚子,就得狠狠教訓,要不日後竟想着勾搭她兒子,可怎麼得了。
江雲性子雖軟,素日又乖巧慣了,可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被逼到這個份上了,也沒什麼霍不出去的了,“我就算是死,也不會給别人做妾,誰收的彩禮你找誰要去,大不了就是個死,我就算是死了,變成厲鬼,也不會放過你們這一家子!“
他娘從前在大戶人家做丫鬟,見慣了後院的争鬥,從小便交他識字,為的就是讓他能明白事理,不會輕易被别人的兩三句好話哄住。直到閉眼的時候,還拉着他哥的手說,一定要給雲哥兒找個好人家。
他就算是拼出這條命去,也不會讓娘臨終的遺願落空!
秦文原本就是相中江雲,相貌好,性子乖順,如今見人滿目赤紅,一副歇斯裡底的潑婦樣,心裡就厭煩了幾分。
原本還想着勸着他娘點兒,畢竟兩人還未洞房,眼下倒是覺着他娘說的對,合該好好管束管束。否則,日子長了,哪裡會把他這個夫君放在眼裡。
等真成了他的人,好好調教一番,再冷落上一陣。任憑江雲性子再硬,還不是得做小伏低的貼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