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行舟費力睜開眼睛,五皇子伴讀被一劍穿胸,他令人惡心的興奮神情就這樣定格在臉上。
劍尖猛地抽出,空中飚起一道鮮紅血弧,楚覺拄劍站着,蒼白的臉頰因為奮力奔跑染上绯紅,他一貫怯懦的神色此刻完全被狠厲取代。
楚覺冰冷的眼神掃過在場每一個人:
“吾乃七皇子楚覺,當今皇後之子,這是我要保的人,你們誰敢動他!”
領頭之人已被斬于劍下,剩下的人誰又敢跟皇子叫闆?一群人當場跪下,抖若篩糠。
“滾!”
結伴而來的公子哥們連滾帶爬跑出牢房。
哐當一聲利劍墜地,楚覺跪摔在顧行舟身前,想去碰他卻又不敢,良久才顫抖着手去擦他臉上的血,聲音都被壓抑的哭聲哽得斷斷續續。
“對不起……對不起,我、我來晚了……”
……
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顧行舟無奈道:“王爺怎麼又說這種話了?我真的不認識王爺的故人啊。”
顧行舟說出了每次見到慶王都會說出的第三句:“王爺要是願意,不妨同我講講這位故人?”
楚覺不答了,視線放回滿池荷花上,像是從未提起過之前的話題。
“賞花吧。”
從詩詞歌賦聊到風花雪月,眼看天色不早,顧行舟起身告退,送走顧行舟之後,楚覺獨自坐在蓮池邊出神。
暗衛憤憤道:“王爺何必執着呢,顧大人分明沒有與你相認的打算。”
“我知道。”
楚覺眼裡有懷念有可惜。
“我隻是想再看看他。”
*
顧行舟推開将軍府客房的門,林熙已經醒了,撐着身子給自己換藥,聽到推門聲時他擡起頭,見是顧行舟,緊皺的眉頭舒緩了些許:“公子回來了。”
“李豐說你去見了慶王……”說到這裡,林熙頓了一下,不知該不該問出口。
顧行舟:“想說什麼就說。”
林熙吐出口氣:“之前我就覺得慶王對公子的态度很奇怪,公子這些年來更是對他能避則避,避不過去也會想盡辦法脫身,這次怎麼耽擱了這麼久?”
“我知道我不該問,但公子每次見到楚覺情緒都不好。我來得晚,不曾經曆過公子年少時的時光,公子若是願意,不妨同我說說。”
顧行舟沉默着,良久才道:“他曾經救過我。”
林熙:“公子對他很感激?”
“不,說不上感激,”顧行舟話音裡帶着些許嘲意,“我對他……或許有些厭惡吧。”
林熙怔住了,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身為身邊之人,沒人比他更清楚顧行舟的喜惡。
公子睚眦必報,卻很少真正去厭惡什麼人,就連燕時澤與他針鋒相對這麼多年都撈不上一句厭惡,頂多是暗地裡使點絆子報複一下。
慶王救了公子後還做過什麼嗎?
林熙斟酌用語:“那公子今日是……”
顧行舟道:“我秘密進宮,并未宣揚,慶王府的馬車卻直接守在了宮門口堵我,我不信這是巧合。仔細想來,這些年來不斷壞我計劃卻不傷我的幕後之人倒是有可能是楚覺的人,刺客不傷我一事令燕時澤起了疑心,他肯定會私下去查。我們這邊騰不出人手調查,不如就引他查查楚覺。”
林熙:“……”
公子的約沒有一場是白赴的。
房門敲響,顧行舟蹙眉道:“這裡不需要人伺候。”
敲門聲停下,然而門口的人卻并未離去,顧行舟和林熙對視一眼,臉色微微變了。
等了一會兒,屋外的人輕輕推動房門,燕時澤的腦袋從門口探出,跟屋裡的人來了個六目相對。
顧行舟和林熙:“………………”
燕時澤尴尬道:“那個,你好像該喝藥了。”
深入骨髓的苦味在舌根蔓開,顧行舟喝了口茶壓下喉間的感覺,冷聲道:“不喝,走開。”
林熙聽到喝藥兩個字臉色完全變了,“公子怎麼這個時候還沒喝藥?不行,再耽擱下去公子今晚又睡不好了!”
他顧不得重傷在身,當即就要下床去燕時澤手裡端藥碗,顧行舟伸手攔住他,燕時澤已經端着藥碗跨進了屋。
“你躺着就行,我督促你家公子喝藥。”
顧行舟:“與你有什麼關系?”
燕時澤不贊同了:“不知道多久咱們就又穿回去了,到時候苦的還不是我?”
燕時澤将藥碗放到顧行舟手邊,又蹭到顧行舟面前,“你還在生我的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