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坊。
京城最大的賭坊。
賭坊裡燈火通明,人潮湧動,裡裡外外将最中心的桌子圍了個水洩不通。
燕時澤納罕:“怎麼都圍在那?”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顧行舟和燕時澤來時都帶上了面具,賭坊裡戴面具的人不少,沒多少人注意到他們。
“剛來的吧?”看熱鬧的大哥擠不去中心,便充當起給剛進來的人解惑的角色,“中心桌那個公子,已經連赢五天了,怕是半個千金坊都要被他赢走了。”
“這麼厲害?”燕時澤的好奇心也被激起了,也想湊上去看看熱鬧,可惜沒擠進去。
燕時澤問大哥:“可是哪個賭王下場了?”
“都不是!”大哥高深莫測,“這才是奇怪的地方。誰人不知道千金坊中高手如雲,挂名的賭王便有好幾個,這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公子是第一個在千金坊赢上這麼多天的。”
就這麼幾天,不知名公子都被冠上‘賭神’的名号了。
燕時澤自己也是進過賭坊的,他打麻雀牌的功力非比尋常,在千金坊的勝負尚且是五五開,自然知道中心桌那位公子赢得多有實力。
心更癢了。
燕時澤摩拳擦掌,顧行舟一把将他拽到角落裡。
顧行舟:“收收好奇心。”
燕時澤興奮道:“你不通堵術,不知道這人有多厲害。”
“不通?”顧行舟意味不明,揚手招呼隐藏在人群中的小厮,“台上那人你也認識,是馮明。”
“啊?”燕時澤目瞪口呆,腦子有點懵,“馮明有這本事?”
不對啊,不是說馮明十賭九輸又好賭,是個敗家玩意兒嗎?
小厮看到招呼迎上來:“公子有何吩咐?”
顧行舟向着中心桌一揚下巴:“帶我上台。”
中心桌上與馮明對賭的都是賭坊的人,剛開始還有其他賭客與馮明對賭,可後來馮明一路連勝,所賭籌碼早已是尋常人不能負擔的數目。
賭客退了賭桌,然而開桌之人卻沒有喊停,隻能由賭坊的人接上。
終于有賭客肯來接手這個爛攤子,小厮喜不自勝,遲疑着問了一句:“公子當真要上台?”
這時候上台,若是輸了,那便是傾家蕩産也賠不盡啊。
顧行舟徑直往上走,用行動回答了他的話。
小厮走在前面為他們開道,燕時澤抓着顧行舟的衣袖小聲說:“你瘋了嗎?你不知道自己有多窮?你府上那點現銀還是我前兩天在金吾衛赢的。”
顧行舟:“這不還有你嗎。”
燕時澤急得跳腳:“我也不一定能赢啊!”
顧行舟似乎猶豫了一下,但也隻是一下:“沒關系,我現在是燕少将軍,輸了将軍府賠。”
燕時澤:“……”
又來了。
反正也勸不動,燕時澤打量着周圍的布局,腦子裡把輸後帶着顧行舟跑路的路線演練了數遍,然後發現,人實在太滿了,不太好跑掉。
他心裡正悲哀着,顧行舟已經帶着他走到桌前。
馮明志得意滿的嘴臉戴着面具都藏不住:“就是你們要跟我賭?”
“我醜話說在前頭,一會兒輸了可别哭着跟爺爺求饒啊。”
燕時澤沖他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喝了幾壺啊,醉成這樣。
顧行舟沒什麼反應,很好說話的樣子:“嗯,開始吧。”
許是赢得多了,馮明有些飄了,滿不在乎哼笑兩句:“爺爺我讓你一把,你先。”
顧行舟自無不可。
顧行舟手指輕輕撫過桌上的牌,他指尖流轉,手下的牌流暢精妙變換着,令人應接不暇。
圍觀這場賭局的,都是在賭術一道上浸淫已久的,看着顧行舟的洗牌動作,心裡被吊起來了點胃口。
洗下去時手下的牌張張不斷,動作行雲流水,似乎對每張牌都了如指掌,單從手法來說,已經不輸名号響亮的發牌人。不愧是這時候還敢上來單挑的賭客,這局且有的看。
燕時澤從來不知道顧行舟還有這個本事,緊張的心都淡了,一時間都忘了要計劃逃跑路線。
或許不用跑?
兩人賭牌,玩的田忌賽馬。
顧行舟抽出牌後甚至沒有打開,便将手裡的牌打了張出去,剩下的壓在手下,沒看過一眼。
顧行舟伸手:“請吧。”
馮明頭頂冒着細密的冷汗。
真有本事的賭徒不少,虛張聲勢的也不少,但馮明此前對局過的許多人裡,還沒有人敢連牌都不看就出手的。若不是有真才實學在身上,誰敢這麼托大?
馮明斟酌許久,才打出第一張牌。
顧行舟輸了。
田忌賽馬一輪三局,三局兩勝,馮明不敢掉以輕心,第二次出牌也是斟酌良久。
顧行舟又輸了。
連輸兩局,輸的離譜。後面沒出的三張牌攤出來,叫場上任何一個會玩牌的賭徒來出,随便組都不會輸成這個慘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