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素衣扯過被子,掃了他一眼:“愣着做什麼?過來啊。”
“噗——”原清辰沒忍住笑出了聲。
林池魚狠狠剜了他一眼,縱使滿心不情願,還是磨磨蹭蹭地走過去了。
第二天一早,靠在門邊打瞌睡的林池魚被連續的敲門聲驚醒,他啧了一聲,拉着一張怨氣沖天的臉“呼”地一聲拉開門,還沒開口,一個悠長的哈欠便先一步出了口。
門口禁衛:“……”
一人清了清嗓子:“三位,時辰已到,請移步問診吧。”
林池魚黑眼圈幾乎掉到了下巴,朦胧間也沒聽清他到底說了什麼,打完哈欠就要關門。
禁衛忙攔住門:“神醫……”
林池魚聽了這名頭,勉強清醒了一點,睜開眼睛向門内看了一眼,邊打哈欠邊道:“祁素衣——”
祁素衣早便醒了,眼下正坐在桌邊沏茶,聞言掀起眼皮看了門外一眼:“林少俠一夜未睡,來,喝點茶清醒一下。”
林池魚嘟囔一句“算你還有點良心”,轉身就走。
禁衛“哎”了一聲,看了看祁素衣三人的背影,面面相觑。
又等了須臾,那個叫“祁素衣”的才終于慢吞吞地踱到門邊,沖他們微微颔首,含笑道:“幾位可知,那需醫治的是什麼人、患了什麼病?”
為首那人見祁素衣謙和溫潤,臉色也好看了許多,道:“這人我們确實不知,這病嘛,我們倒略有耳聞。”
祁素衣作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這尋醫的告示已貼了許多次,隻是前幾回來的大夫大多都有去無回,漸漸也沒人敢再來問診了。有風聲傳出來,說是城主在亂葬崗養了數隻小鬼,近些年有些不聽使喚,便想着尋些醫者來鎮鎮邪。”
祁素衣“哦”了一聲,問道:“既是鬼怪作祟,請仙師不是更好?大夫醫生不醫死,你們城主難道不知嗎?”
那禁衛被景明壓迫許久,早已滿腹怨言,難得遇見一個城外人,便口無遮攔道:“都說景明尚未成為城主前,與此處鎮守的仙師關系極其惡劣,眼下慵城的仙師早已另尋他處,這裡一處仙門也沒有了。大夫日日與病人為伍,陰氣重,即便鎮不住惡鬼,也能暫時喂飽它們。”
祁素衣琢磨着緩緩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那禁衛又道:“祁先生,也并非我們有心害你,隻是城主之命,敢違者必死無疑,我們也沒辦法。”
祁素衣點了點頭:“無妨。”他朝屋内看了眼,見林池魚點頭,便接道,“既然如此,幾位請帶路吧。”
今日難得雨停,空氣裡彌漫着泥土腥氣,亂葬崗上空依然陰雲密布,混雜着一絲若有若無的腐爛氣息。
幾名禁衛将人帶到後便回去複命,林池魚掩住口鼻,聲音悶悶的:“這鬼怪也不該在光天化日之下出來作祟,難道我們要在這麼一個鬼地方呆到天黑?”
原清辰自從踏入這裡便一直皺着眉頭,聞言眉頭又蹙緊起來:“不可能,這裡太安靜了。”
“太安靜了?”林池魚環顧四周,“這裡本來便荒僻,又是埋死人的地方,還能熱鬧不成?”
“不對。”祁素衣接道,“景明嗜殺無度,亂葬崗内冤魂定然不少。”他指了指不遠處一具沒來得及埋好的屍體,看服飾像是昨日城主殿門口被拖走的那個人,“頭七未過,這裡本該有異動才對。”
林池魚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你能通陰陽不成?周圍有沒有鬼都能感覺到?”
祁素衣輕咳一聲:“我怕鬼啊,自然能感知到一些。哎你們看那裡。”
他指了指一旁裸露在外的石碑,林池魚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咦”了一聲:“這亂葬崗怎麼會有石碑?”
三人走過去,那石碑年歲已不少,上面的刻字已經模糊不清,碑底的雜草生了數丈高,将石碑擋去了大半。
原清辰上前撥開雜草,隐隐約約隻能辨出石碑上有一個像是“川”的刻字。
祁素衣略略掃了一眼,垂眸輕聲念道:“川……”
話音未落,腳下突然一陣輕顫。
三人同時倏然噤聲,一口氣還沒呼出去,地面忽然劇烈顫抖起來,幾乎同時,腳下遽然裂開一道巨大的溝壑,隻覺腳下一空,三人便猝不及防地猛地掉了下去!
耳畔的風瘋了一般嗚嗚作響,潭水的腥濕氣息撲面而來。黑暗之中看不清離地面還有多遠,突然頭頂又是一聲巨響,祁素衣勉強擡頭看去,見裂開的那條溝壑又原封不動地合了回去!
林池魚一把抽出君子器插入石壁中,劍尖在告訴下墜中摩擦出刺目的火花,他管不了那麼多,閉上眼睛大喝:“祁素衣!你在哪裡?”
彼時,祁素衣忍者頭暈向下看了一眼,底部幽光粼粼,仿佛蘊着一泓潭水。他粗略目測了一下高度,在離水面不足十尺時猛地一掌拍向石壁,借着力道緩沖躍入了水中。